“你是拔了她的一张做人的皮,她如何活?”
“扒她皮的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当日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如果时光倒流,我也还是会去问她同样的话。”
“人并非只能在对与错之间择其一,中间还有个善良。”
“呵!”萧楚楚一声冷笑,“如今在你眼中,我连善良都配不上。你跟沈青黛说过要她善良吗?她可听得进去?她沈青黛命不该绝,让她害死的人就该绝,问她要说法的人变成非善类。她沈青黛自出生就高高在上,一世自傲,凭我萧楚楚几句话能让她羞愧难当自尽保节?”
萧楚楚被委屈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未留意到自己睁圆了的双眼已噙满泪水。戚宁的双眉紧锁,那眸中又泛起了萧楚楚最怕看到的柔情与关切。
萧楚楚一抬手,“呼”的一声,那把曾是戚宁赠与她母亲的剑向戚宁飞出,戚宁并未闪躲,那剑深深刺入了身后那棵梧桐树粗壮的树干。
戚宁未及走近萧楚楚,只见她转过身飞上了屋檐,那空中的身影,在挥袖抹泪。朦胧间,他看到楚楚的泪珠在月光下泛着晶光,如果那风中果真飘着她的泪珠,他会毫不犹豫跃身而起,接住他来不及为她拭去的泪,然而他只能想着身影早已无所踪的瓦顶,白伸着手,空展着袖。
澄昭宫内,萧楚楚遣走了所有人,当大宫女青莲最后一个退出她所在的厅堂,她终于哭出了声。她拿起八仙桌上的那双翡翠酒杯想撒气,想起那是她刚住进澄昭宫时戚宁送来的,于是放下,转而一伸胳膊把旁边的景泰蓝掐丝珐琅酒杯扫落地。
萧楚楚觉得委屈,他戚宁就算早早出现在凤仪宫大殿门外,也并未把她与沈青黛的话全听了去,怎地就断定她的话能把沈青黛逼死!
是了,她怎么才想起,以沈青黛的为人,绝对不会在自己最讨厌的人前那样不体面地死去,她怎么放心年纪尚有却担着整个戚国,身后随时蹦出豺狼猛虎的戚子轩!就算是天大的屈辱,她为了戚子轩(当然也为了能长久见到戚宁),不可能忍了二十年的屈辱才忍不下去。
青莲在外面拍门,估计是听到了萧楚楚摔东西,她才想起青莲最懂她,看见她红着眼回来,方才肯定一直守在门外。萧楚楚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脸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让青莲进来收拾。
“主子还是早点歇息,明日太后出殡,过了午时主子就要去守孝了。”
“相士不是择了日子在五日后吗?”
“公公说皇上悲痛不堪,要让太后娘娘尽早入土为安方为尽孝。”
萧楚楚疑惑,宫中不论是红白之事任何重要日子,向来都必须遵循相士择日,怎么皇帝这么急要办太后的出殡?
她再次细细想起沈青黛自尽当时的情形,沈青黛最后一句话是“皇帝做得好”,她这是带着做母亲的喜悦和遗憾在夸奖戚子轩在皇位上已经等独当一面,还是在责备戚子轩急于求成,收了太后的兵权,不让太后掌政。
她记得那日见沈青黛从凤仪宫侧殿走出,脸上苍白,只穿着最单薄的衣服。她盗汗!萧楚楚忽然想起,她的帕子是湿的。她本想伸手掐我的喉,既要杀我,大可同归于尽,怎能将要得手之际就放弃。难道是因为戚宁忽然出现,她以为戚宁看见她要杀我,于是兵行险著上演苦肉计,让戚宁误会我,恨透我。
萧楚楚围着八仙桌踱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不是不想杀我,她从那扶手椅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毫无力气了!
萧楚楚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但越是琢磨越觉可能——沈青黛不是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