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前急急地挥动手中黄色的绣帕。-
荀枫最先瞧见,他立即施展轻功向她掠去。
土丘背面,两班人马在激烈的搏杀,其中一方人黑衣蒙面,人数不少,另一方打扮普通,人数虽少,但个个武艺高强。刀剑无眼,暗器乱飞,双方都杀红了眼,地上死伤不少,是各有伤亡。
当看到被那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围护在中间的人时,雪昭心神一震!十年过去了,“那个人”头发已经是灰白一片,脸上也刻着半世的冷峻沧桑,那曾经好看的清明如水却又深不见底的大眼,此刻正压抑着苦痛uff0duff0d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他也会受伤!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她的父皇,可也是她的生身父亲!在十年前的岁月里,他是宠她的,他很喜欢待在干香雪殿,同她一起看开得正盛的梅花。当他静立树前的时候,他总是不说话,安静得仿佛置身在一个她看不见也触摸不到的世界。有时候,他看着她时,她总有些莫名的怯意,这种怯意不是对帝王所散发的威严,而是,他凝望的目光里那抹复杂……
他喜欢徘徊在香雪殿那几株梅树间,宫里其她女人也在自己的宫殿种上梅树,然而他却独独还是喜欢停留香雪殿,为此,她虽然表面受宠,实际上却被一大堆的妒忌压得不得不早熟。除了元佐哥哥,她实在没什么玩伴,而公主该有的礼仪也将生活束缚得毫无乐趣,直到遇到师父……
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都过去了,那被围护在人群中的人,是和她割不断的血亲uff0duff0d她从地上拾起一把刀,加入局中,阻止黑衣人的逼近。荀枫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那是什么表情?就这样提刀冲过去,她是要杀人吗?她会吗?果然,她是不会杀人的,只将对方逼回有什么用?荀枫折扇一挥,拨开一个黑衣人,将险些被刀砍中的雪昭护在身后。有了荀枫和雪昭的加入,这一方的压力大减,而随后赶到的白雪愁也加入战斗中,不多时黑衣人便已露败迹,在几声尖锐的哨声传来时,黑衣人众迅速撤离了。
荀枫望着退去的黑衣人方向,心中一叹,果然是燕王的死士,如天降奇兵,来去如风。再看向这一行人,对那被围护在中奖的人的敬畏、谦卑,以及惶恐,不难猜出那人必是朝中权要。他不愿与这等人有牵扯,正欲携另三人离去,却听中间那人道:“流风拳?荀烈是你什么人?”
“乃是家父。”他酷酷的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正要离去uff0duff0d
“大胆!当今圣上在此,尔虽救了圣上,怎敢如此无礼!”有人喝道!
“退下!”赵炅威严道。原来其人竟是皇帝,四人忙下跪行礼,赵炅挥手,“免了,快护送朕去程翰林使府上,朕后背中了暗器。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得对外声张,以免引起恐慌。”一干人等俯首听令。
程府。
程德玄在接到皇上北郊出游遇袭的事后大感惶恐!今日是休浴日,他还未来得及向皇上秘奏南郊发生的事,皇上就出事了。现在,程府已被大批大内侍卫乔装包围护驾。
赵炅趴在软榻上,冷汗直流,程德玄边说在南郊遇袭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边着手取下他背后的暗器,暗器取出的刹那,痛得他差点晕过去。
“皇上,这暗器和刺入臣肩上的一模一样,这人不会是……”
“王审琪已死,他唯一的儿子此后也夭折了,也许是另有奇人吧。”赵炅痛苦得抹了把冷汗,“朕的伤……传旨罢朝五日。这件事朕已派人暗中去查,不要声张。”
“臣遵旨。皇上,您的伤,正伤在以前的箭伤上,这旧伤加新伤,您千万要好好保重龙体啊!咳咳……”昨天肩上负伤,夜半起身又着了凉,他一咳,带动肩上的伤,痛得要命;那尚还看得出清秀的脸上,满是憔悴,一向注重保养的他,头上竟已生出许多华发!
“爱卿也多保重。”赵炅苍白的唇翕动,挥退程德玄,闭上眼睛休息。燕王诈死,他是知道的,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希望将燕王秘密解决掉。一旦传出燕王诈死,朝局又将不稳,其中又有多少太祖旧臣会暗中支持燕王?这会让大辽有机可乘;如果燕王查得什么,他这二十多年的谋划,公之于众,那民心向背……
忽然感觉很累,不知是因为背后的伤,还是为这权位之争,或者,他真的老了……他仿佛又看到多年前,他与大哥及三弟在洛阳时的情景,大哥年长他十二岁,处处谦让爱护他和三弟,母亲总是笑称他们兄弟三人好得快长到一起了……后来呢?他谋了大哥的皇位,诬陷三弟谋反致其忧愤而亡,“逼死”了大哥的两个儿子,而这一切,又使得自己最得意最引以为骄傲的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竟致疯癫……他错了吗?也许他错了吧。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用不了几年,他该怎么向地下的母亲交代?该怎么面对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亲人?
院中的杏花已被悉数砍去,地上犹见残落的花枝。被砍去的地方,家丁正植上桃树,几人边干活边议论,说程大人说桃花开得喜庆吉祥,桃木又避邪,所以全府的杏树都换成的桃树。
满院开得正好的杏树就这样“锵锵”地被砍了去,真是一件煞风景的事,而现在,程府上下里外戒严,不便外出,只能闷在府里,也无事可做。
自郊外回来,各自回房沐浴休息。雪昭便有些心神不宁的坐在床头发呆uff0duff0d父皇的伤势如何了?她很想去看看,甚至和他相认。十年了,当初一心想离宫,之后平静又充满乐趣的生活让她几乎忘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和宫里的一切。现在,她还想随他回去吗?她问自己uff0duff0d答案是否定的。她不需要公主的头衔,她也不想要宫中的生活。想起荀枫,心里就会充满甜蜜,她想要和他回扬州……她抿唇一笑,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就是他从小定下的新娘啊!而且她现在没有了紫玉火云纹锁,又怎么能让他相信呢?嘻嘻……也许等到他们七老八十了的时候她会告诉他,然后细细地对他描述那块锁的模样,和他讲童年的点点滴滴……
“雪雪,在想什么这么开心?”荀枫神清气爽,干干净净地站在她面前,头发还未干透,还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雪昭一惊,将他的脸推开,赶紧拿被子裹住自己,愤愤的指责他,“你不会敲门吗?人家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梳,外衣也还没穿。”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嘻嘻,有什么好避讳的?”荀枫暗道早晚会看光光的嘛!
“哼,谁是你未婚妻,你可有写聘书?你可有定情信物?”
“聘书现在就可以写,定情信物嘛,”他“唰”的展开扇子,“看,这不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少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啦!”
瞧他说得恶心吧啦的,毫不知羞,她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翻个白眼,“行啦!你快出去,我现在要穿衣梳发。”
“不出去。”荀枫干脆老神在在地坐在对面的桌前喝茶,翘起二郎腿,悠哉乐哉!
“你!”雪昭裹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到他身边就是一脚,“快出去!”
“不出去。我背过身好了,你去穿衣服我不会偷看啦!”他讨价还价,一副超级无赖样。
雪昭恨得牙痒痒,这家伙分明是气她武功不如他,她若是相信他不会偷看,猪都会飞了!所以,等荀枫转过去,她赶紧捞起一件衣服,然后眼珠一转,抄起被子一甩,罩到他头上,等他回过身时,她已经穿好了褙袍,坐在梳妆台前梳发了。
荀枫好笑地丢开被子,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为她轻柔地梳起来,“成亲后,我每天为你梳头,可好?”他小心地托着她的发,触手的是比肌肤还柔软的顺滑。
雪昭有些不自在的哼道:“笨手笨脚的,发髻都梳不好。”
荀枫自镜中看到她脸上的红云,知道她心里别扭,却学不会那等温柔娇羞,他却极喜欢她这样,更显可爱,不由呵呵一笑,“以后我每天练习,不就好了?”才说完,隔着衣衫,腿上已被她小小地拧了一把,他抿唇偷笑,就当是小猫挠痒痒了。
梳完发,两人拿了些饵料,到芙蓉池去喂鱼,却见薛紫卿面色哀婉的慢慢走来。雪昭忙上前道:“紫卿,这是怎么了啊?”
“没什么……”薛紫卿苦笑,“雪昭,你能将这个给白大哥吗?他刚才在池边舞剑,不慎掉落。”她将一个黄颜色的香包一样的东西交给雪昭,“我有些困乏,就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就走了。
雪昭接过那黄颜色的包袋,呼吸蓦地一滞uff0duff0d那熟悉的布料,那熟悉的花样,还有上面的“雪”字,这个小袋,分明就是那日与四公主争夺中丢失的香包!怎么会是,会是白雪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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