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如何,还是,还是希望你们来吧。”
欧阳志在初升的皓然圆月下离开修竹苑,流动的月光倾洒在娘亲半生的哀怨里,融成长长的忧思。
娘亲倚门而望,声音抖动着重复似在问又似在自言自语:“洵儿,你说,你说你爹爹是不是,是不是想通了?要接我们回去了?”
我看着娘亲依旧有些浮肿的眼睛问:“娘亲,欧阳志记恨我们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朝之间就改变心意。您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吗?”
娘亲摸着我的头说,“洵儿,你跟娘亲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认为当年是娘亲下毒害了你大娘?”
我想娘亲真的是高兴过了头,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于是抚慰她说:“那六年前,我和姐姐出去玩,暴晒后她就失明。大家都说是我害的,娘亲您相信?您是我的娘亲,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最信任的人,您觉得我会相信那些谣言么?”
娘亲露出欣慰的表情,马上又叹了口气说:“可是你爹爹相信。他忍心把我们置在这偏远荒凉的修竹苑,不管不顾你的成长,甚至不让你见你姐姐。现在要把我们接回去过节,娘亲自然是很高兴,但心里其实也免不了担忧。只是,我不愿意去想其中有什么内情。洵儿,你是不是很恨娘亲的无能?”
我很早就已经厌倦了关于大娘的死和姐姐的眼瞎是谁的过错的话题,也厌倦了娘亲对欧阳志卑贱的爱恋。我只知道,我和娘亲已经为此在这里消耗了长久的韶华。
我满不在乎地说:“随遇而安吧。都过了这么多年无聊的日子,生不如死,还怕什么蹊跷什么内情?您想去我就陪您去吧。”
娘亲转过头,淡淡的目光升华在溶溶月光中,幽幽说道:“洵儿,你不要怪你爹,要怪就怪我吧,是娘亲连累你受苦了。”
我突然觉得无比地悲伤,有些东西,漫长时光里我已经自己参透,只是不愿提起。欧阳志,我的爹爹,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不假思索不顾一切地告诉自己去相信,相信他是爱我的,只是爱得太深沉太不动声色。而其实心中仅有的虚幻的安慰早就破裂。
我和娘亲以不同的方式爱着他,爱得过于伤痛,至而怀疑那已然不是爱,只是成为了习惯或者出于道义。
我很明白,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我永远不会想念他,正如他永远不会挂念我一般。
第二天,我们一行三人还是带着各自的心情离开了收养我们六年的修竹苑,在马车扬起的淡淡尘灰中驶向记忆中迷失多年的醉阳居。我无法说明这于我们,究竟是一种胜利还是再一次的妥协。
车夫放下马鞭,长长的“吁”声之后,我们重新回到欧阳家的大宅。而此时,我却有种生死相隔的迷蒙之感。
欧阳志在镖局做事还未归来,姐姐带着下人来迎接我们,她竭力安排到完美,不让我和娘亲感到冷落。然而其实我和娘亲一样,并不觉得苍凉,因为我们早已经不再把这里当成所谓的家。我们只有一个家,虽然让人无比悲伤,颓然,依然只能是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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