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亦如冷冬不堪?
当我们差不多杀光了这边的人,也听到另外方向的人相继发出信号告知已经大获全胜。
我面无表情看了看卢沙,说:“卢沙,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我感到诚惶诚恐的寂寞和悲伤,却突然很嚣张无所惧怕地绽开了笑颜。卢沙,用他的沉静笑容看着我,我感到他知道我的哀伤与惊惧。那笑容,总是让我如此眷恋而心痛。
突然听到有人说出事了,听到前面哄哄的声响,梁伯伯的哭嚎声穿过人群,直逼耳际。
卢沙带着我迅速穿过人群,到了一个密室门口。梁伯伯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欧阳志,欧阳志手中拿着一本书,口吐白沫,胸口还在流血。他旁边除了几个我们的人之外,躺着好几个流云阁的女弟子,看起来是在流云阁中地位比较高的。
梁伯伯一边把欧阳志扶正,一边想给他喂解药。卢沙赶紧冲过去给欧阳志检查,然后摇了摇头。
“大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奇锦镖局怎么办?夫人和大小姐怎么办?卢大夫,你一定要救回大哥,你一定可以的,快啊快啊!”梁伯伯焦急地说,带着哭腔。
卢沙拍拍梁伯伯的肩膀,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我。
欧阳志胸口的衣襟已经被血浸成了暗红色,而且那血还在不断地蔓延,似乎企图把他全身都染上那个颜色。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姗儿,你要替我照顾姗……”
他的生命随着血的流逝,渐渐远去,而我却分明听到他越来越响劲的心跳。
我瞬间似乎看清了自己,原来当初我深刻怨恨欧阳志,最深层的原因是因为我得不到他的爱,而不是他对我的伤害。我一直要报复他,是因为还对他有那么一丝奢望,奢望他是爱我的,奢望地认为也许对他对我也只是因爱生恨。
而此时,我好像置身在万丈悬崖之巅,纵身一跳,一边解脱一边痛苦,却终于不再固执地相信他是爱我的。在亲情的名义下做出的深深伤害并不能那么轻易得到理解和原谅。各式各样的人都会婚嫁生子,并不是所有的人在有了孩子后便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给以孩子最伟大的爱。
爱,可以让人变得无比伟大,也可以照出人心的猥琐,或者两者兼备。
让他死吧,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要超生!
我用漠然表情掩盖了咬牙切齿,甩开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并揽住我肩膀的雨涵,冲了出去。
要到入口之时,看到一个流云阁的女子趴在地上,拼了命把一只信鸽送上了已然深黑的天空中,然后倒地气绝。
我不管不顾,奋力往外冲,然后听到咕咕两声,面前的鸽子不再扑腾翅膀,坠入底下的无边深渊。有几滴热热的黏黏的东西粘在我脸上,像是一条蛇伸展着它滑腻的身躯。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心神意乱,几乎也坠下深渊。然后一双大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安稳地带到地面。
“欧阳洵,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他的双臂有力地抱住我,我无法动弹,挣脱不了。
冬天的夜晚漫长而黑暗,我睁着黑亮的眼睛注视着这一片黑暗。我无法停止思考,我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儿,欧阳志到底是怎样一个父亲?恨了他十六年,一直深信自己对于他的死只会开怀,而如今为什么一脸茫然,心里的疼痛一刻不停歇。
见我不再挣扎,卢沙终于松开了手。失去了他温暖怀抱的庇护,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凄凉,不自禁留下泪来。
卢沙一袭看不清颜色的长衣,眉眼脸庞在黯然的月色下更显神秘俊美,恍若姐姐给我讲过的故事里的英雄,带着绝世的武功与真心来搭救落难的佳人。我一把抱住他,大声哭出来。卢沙捧着我的脸,用大拇指拭去我的泪,低声劝慰:“乖啊,就这样大声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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