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华莫名感到有些烦躁,她不觉得王阁老做的有什么错,但是她又很难指责小姑娘,人家母亲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也只是想满足逝去的母亲的心愿而已。小女孩的要求过分吗?难道她就要为王家愿意抚养她而感恩戴德吗?
都没错?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的这么僵硬?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那天崩溃的苏青云。
操,这扭曲的世界。
小姑娘哭着哭着也止住了眼泪,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只是不肯面对它而已。
“扭曲吗?扭曲个屁。”刘慕阳悠悠然飘过来,指出问题所在。“你为什么从小姑娘角度出发,讲的就是道义,从王阁老那里出发,讲的就是利益?什么时候,吃干抹净不认账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可是让王家人牺牲那么多本就不现实啊。”陈丽华为难道。
“那是因为是个人都不想接受惩罚,难道这样惩罚就不应该存在吗?既然做了错事,挨打就要立正。你就是因为他们是你哥的岳丈家,你下意识地心思亲近,所以才会觉得他们家名声尽毁的代价太大。再说了这年头狎妓出游还是什么大事吗?王家也就是仗着自己家势大能捂就捂罢了。说白了你屁股就坐的不端正,自然得不到正确答案。”
刘慕阳的话很难听,说的陈丽华脸阵红阵白,但是压抑着怒火的她也得承认,这次依然是系统说的在理。她狠狠地哼了一声,不发一言,扭头离开,留下小女孩一个人在那里莫名其妙。这个大姐姐先是和那些侍女一样想着法子让自己低头,不过还没有之前那些人能说会道,自己一个人愣了一会就自己生着气走了,那样子还真的有些吓人。她抽了抽鼻子,低声呜咽道:
“都是坏人……”
当晚,下着倾盆大雨,陈丽华熄灯将歇,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披上外衣,开门一看,是略显狼狈的三哥陈傕,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打湿了衣领,昔日里总是引领风骚的三哥,穿着蓑衣,披着雨披,更像是无处可逃的流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陈丽华不禁捂嘴轻笑出声。
“皇兄,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我之前不是答应了你你回来我会安排你进宫看望父皇的吗?这不是王阁老通知我了,我就赶过来了。”陈傕露出了和往日不同的纯真笑容,更显得像是个流民了。
陈丽华有些感动,拿出手帕,想替他捋一捋湿漉漉的发梢:“这都这么晚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你等天晴再来不是一样吗?”
陈傕突然看到陈丽华温柔的一面,后退一步,有些手足无措,结巴道:“不,不一样。”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是答应过你第一时间让你回去看望父皇的。”
“什么?”陈丽华没听到,问道。
“没,没什么。”陈傕只是无意的自言自语,见被陈丽华听到,下意识地一阵惊慌。
“哦。”陈丽华见他不想说,也不愿强求,只是气氛难免从刚才的温馨转到僵硬来。
“这雨下的甚大,定持续不了多久,明日多半可以放晴,你早点起来,大约上午九时的时候,会有马车过来接你。”陈傕见陈丽华又不说一言,就赶紧说起来正事。“今夜雨疾风骤,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秋风晚寒,晚上记得盖好被子。”说罢,又不忘再次叮嘱一遍:
“明日一定要记得早点起。不要误事了。”陈丽华失笑道:
“知道了,皇兄,我也不是孩子了。”
陈傕摸着头笑了笑,按着斗笠又匆匆闯进雨中。
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陈丽华笑了两声,觉得有些好玩,从背影看,三哥并不是什么健美身形,从来就未听说他像自己二皇兄那样天天习武操练,今日,本就开肥胖的身体又套上了一层蓑衣,更显臃肿,斜雨如针,在狂风的裹挟下狠狠砸在那左右摇晃的胖子身上,像是澡盆里晃晃悠悠的小船。真难以想象庄阁主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她这一刻才开始相信,可能就是他二人所言,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吧。
“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她恍惚间又听到了刘慕阳当初斩钉截铁的判断,扭头一看,系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下还压着《大晋年间活字印刷可能性报告》、《油墨的制造与升级》、《古人阅读品味指南》等各式草稿。原来只是一句幻听,她吃力地将他放回到充电桩上,看着绿色的图标亮起,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晚安。”
养息阁内辽阔空旷,只有自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