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拜别商延卿后,直奔郢都。他临走前,将商延卿提及的边境情形,告知了苏遇。父子间保守推测,西南边境的蛮族三周后必有动静。
而苏遇送别苏从后,也马不停蹄赶回了北线。
由于商延卿笃定庸国心怀不轨,苏遇思虑楚国如今的布防,也得出了最坏的结果。一旦淮水以东、汉水以西的防线撕裂,战事届时会危及申、息两县之安,同时也会对郢都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
当然,谁也不希望这最坏的情形出现。但毕竟楚地三年的灾荒是既定的实情,而这些久违三年的雨水,在苏遇此刻看来还真是一把双刃剑。乐观地看,可以认为是上天对楚地的垂怜;但悲观而言,却会是加速西戎起事的关键。
总之,这场雨来的及时,也隐隐有所危机。而唯一让人庆幸的是,五月中旬的息县,月季反而因这场迟来了三年的雨水,在一夜间开得比以往还要绚烂。
淮水之东,西市上坊街,妫府前。
苏遇策马而至,停在了门外。
“公子,你回来了。”府外一名老管家牵过缰绳,将马拴好。另一名则接过苏遇的佩剑,跟随在他身旁。
“嗯,有劳匠叔。”苏遇简单答应了一声,便直入府内。
苏遇回妫府的消息,县衙昨日已收到來訊,此消息也几乎在即日传遍息县各个角落。以至苏遇前脚一进门,县尹及副将后脚便已登门拜访。
他稍事从书房取出了昨日先送至府中的军报详细,简单过目半刻後,仆人已通報了府外来客。
聽及,苏遇便吩咐道让他们进来,显然这对于少年而言,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县尹陈央毕恭毕敬地对苏遇行礼:“见过苏公子。”
“少帅。”一旁的副将身型高大魁梧,抱拳颔首。
苏遇缓缓对县尹回了个礼道:“想不到县尹大人也来了,苏遇未能远迎,失礼了。”紧接着问副将:“许戈,我让你收集的西境军报,可有进展?”
苏遇早些日子飞鸽来信让许戈盯紧西线的军情。虽然许戈并非西线的军将,但在西线也有一定人脉,他花了三天整理收集而来的军报,扼要向苏遇禀明。
“现西南境外,麇人已领漼族及蛮,扎营于竹山五里外;巴国东部的山戎族,也在九道乡向东北推进。”
苏遇细细思虑当下情况,西戎来犯是肯定的,不过这其中涉及的族群,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有漼、蛮及山戎族吗?其他西南的濮族呢?”
“剩余各濮,无动静。”许戈如实道。
苏遇眼下扫过案上的西南境地图,眉间稍锁:“果然有蹊跷。”
许戈听了有些不解,便问:“少帅此言何意?”
苏遇解释道:“五年前,穆王伐麇,楚军直抵锡穴,大败麇军而回。楚地三年大旱,之所以能不受麇国侵扰,皆因麇人及西南各族需时整顿军力。且勿论他们是否有野心,可麇人是绝不会放过这次楚地旱灾的绝佳机会。”
“少帅的意思是,麇人进犯已是定事。可这巴国境外的百濮不可能如此安静?”许戈推导,渐渐跟上苏遇的思路。
苏遇点头,又尝试引导许弋:“麇人尝过五年前那场败战,倾尽全力重整兵力后,以你所见,最该做的是什么?”
许戈认真想了想,按理说当年麇人之所以不敌楚军,最主要并非战略不济:“五年前,麇人兵败;五年后……少帅的意思是,兵力!”
苏遇唇间微闭,放松后又缓缓道出:“没错,其实麇国兵力本来就不胜楚军。五年前麇军不敌楚军,以他们总结失败原因后得出的结论,五年后若想要一举复仇,最妥善的战法,必定是联合百濮之力,一同攻之。因为濮夷无君长总统,又各以邑落自聚,拉拢他们自是最好的增强兵力之法。”
许戈晓得这般推测确实合理,不过实战经验告诉他,要统整不同部落实际上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也提出了疑惑:“确实如少帅所言,百濮各个部落分散,支系众多又不相统属,三两个部落倒是容易整合,可要统整真正的‘百濮’,麇人真有那个能耐吗?”
苏遇十指交叉,眉头微皱:“这确实是个好问题,若以利益论之,我们难以理解这其中的关联。”继而表情一变,话音一转:“但麇国只是烟雾。”
“烟雾?”许戈这回就彻底跟不上苏遇了。
苏遇将指尖落在了上庸的四方城:“有能耐统整百濮,甚或整个西南戎族的,在这儿。”
“庸国?!”
此时,一直在旁的县尹陈央,忽然出声:“苏公子,我虽不懂军事,但我有一事不解,庸国早前就曾东进,犯我楚境,可战事最终不是止于汉水中游了吗?我还听闻庸国这几日,正派使者前往郢都,想与楚君和谈。按这来说,它一边整合各方族群,又一边要求和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遇魅然一笑:“如果连县尹大人也觉得奇怪的话……那答案,就更明显了。”
陈央是文官,自是不懂行军之事,也自知愚昧,不及眼前这位少年将军。
“此话怎讲?”
苏遇紧接着说:“楚庸相峙多年,兵力不分伯仲,即便战事胶着,也少有和谈先例。但这一次,庸国竟公然派使者入郢都,只有一个可能:庸人欲谋划他事。”
陈央和许弋静静地听着苏遇分析:“确实,统合‘百濮’需要不少时间,三年为计的话,对庸国这样的大主来说就差不多足够。庸人东犯一战是诱攻,也可能是试探,甚至根本就是为‘和谈’而来的。他们在用不使楚国生疑的方法,拖延时间,以便作最后的军力整合。”
陈央听完后总算理解了:“所以这是庸国的一道缓兵之计?可是,楚君向来不重军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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