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时候该和你们说清楚了。”
江元书攥住淮念的衣角,随她沉重的步伐跨门而入。只见商延卿调整了呼吸,饮了口水润着嗓子。
“十五年前,穆王逼成王自缢,弑弟而立。王子职一家被屠,楚国王室一夜间,血迹斑斑。成王的妹妹江夫人拼死救出自己的侄孙,逃亡江国。未料两年后事败,楚国为此举兵攻打江国,第一年幸得晋国出兵解围,但一年后,楚军再次压境,终是灭了江国。”
在商延卿平淡的描述中,淮念心中一刺,腥血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她才发现,原来那一年,她与他经历着同一场戮杀。
牧都全身发麻,怒气紧握在掌心:“这便是当年楚国要歼灭江国的真正原因?”
淮念喃喃自语:“苏遇……是楚国的王子。”
商延卿望着淮念,知道她的思绪,这也是他顾及淮念,多年不愿意提旧事的原因。
“是,江夫人临死前将孩子交给苏从,苏遇就随了苏姓。”
“那苏遇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淮念想,她尚且难以接受这个事情,若是苏遇知道的话,也不是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与苏从是故友,他并不知道苏遇的真实身份,只以为苏遇是江夫人的儿子。而这其中细节我也不清楚,兴许是江夫人瞒了他吧……”
牧都想了想问:“那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苏遇这孩子六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苏从找我医治。我问了他孩子的生辰,觉得有蹊跷,才算出了他的身世。”
淮念面色凝重,眼神晦暗:“那师父是为何要替苏遇改命盘?”
“都是旧日恩情。”商延卿眼色迷离,想起了许久许久前的事,回过神后才道:“为师年少时曾得息夫人救命之恩。息夫人生前最疼爱的是王子职,当年我来不及救苏遇的父亲,至少现在我能护他的血脉周全。”
一瞬间,淮念联系起许多的事情,之前她以为是巧合,但如今细思,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所以,从一开始在选地,到息县。其实这一切都已经是师父算好的,对吗?”淮念声音细淡,几乎听不见。
牧都侧脸瞧她,垂眸。
良久,商延卿才回答。
“是的。”
淮念鼻子一酸,眼泪一颗颗地流,晶莹如葡萄,滴滴沾湿了衣衫。她跪坐在商延卿的身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哭声呜咽。
其实她知道的,如果一开始商延卿实话告诉她,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用师父的命做交易,去换一个陌生人的命,这样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做的。
但也正正因为商延卿知道这孩子的心思,所以才会绕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将她安排到苏遇的身边,为他解毒。
“你这孩子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而且你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了,为师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本来这份恩情为师早就该还了……”
他轻轻抚摸淮念的发,又看了一眼啜泣的江元书。
“书儿来,过来。”
商延卿擦去江元书眼角的泪,笑道:“师父去了后,你就跟着师兄和师姐,像听师父的话一样听师兄和师姐的话,知道吗?”
江元书红着眼点头,手不禁揉了揉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
牧都忍住悲伤的情绪,若有深意地凝视商延卿。
他想既然苏遇的命盘可改,那他师父被改了的命盘,也一定有办法可以改回来。
但商延卿也似乎看透了这少年的心思,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已经是一切的底限了。”
“生死本来就是有定命的,强行改命盘需要付出代价,这便是劫。当你要从一个命盘中抽出劫数,就会相应地转嫁到他人的命盘之上。而化解死劫是会扰乱现世秩序的,若不以命易命,历史是会产生异变的,那个时候就不是一人的性命之忧了。”
“伯阳老祖之所以隐退,就是看透了天机,不希望算经为心术不正者所用,所以以命易命是最后的底限。而为他人易命者,自己的命盘是再也改不了的。”
是的,商延卿算到最后,总算明白当年他师父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伯阳门所能干涉生死的最后底限,仅仅在此。
——作者的话——
我的脑袋打了一个星期的结,算是开了。这章展开后,我会先更个番外,是关于江夫人的故事,因为这里边的情感牵涉有些复杂,虽然商延卿三言两语就总结出来。
还有就是商延卿和息夫人的故事,其实我也早有构思,不过这个会后一点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