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陈诚意彬彬有礼地谢过大家,其他人也回以客气的酬酢。
晚饭与陈诚意想得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会是地地道道的蒙餐,没想到却是北方人常吃的稀饭馒头配炒菜。他也看得出来,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考古队的大师傅已经拿出了最大的本事,但是似乎是耍不出更多的花活儿了。今晚的加菜,是牧民夫妇贡献的手扒羊肉和马奶酒,陈诚意怪不好意思的,想着虽然经纪人已经分送了礼物给大家,却还是让人家破费了,走的时候一定记得向他们表示一下。
考古人最不怕的就是饮酒。江湖传闻便有“嫁人莫嫁考古郎,酒精肝,胃溃疡”的美名。考古不逢下雨便没得休息,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大家也不好觥筹交错、酩酊大醉。少饮一点虽能怡怡情,但还是隔靴搔痒,令人不爽。为了弥补这份儿失落,巴图和苏日娜率先唱起歌来。
这是杭盖乐队的《海然海然》,因作为电影《寻龙诀》的插曲而走红,陈诚意喜欢这首歌,喜欢坐在草原上安然悠逸地看着丁思甜的胡八一,那种逍遥自在、高枕无忧的感觉,他恍然觉得自己也体验过。那感觉来自于终获挚爱、金石为开的豁然开朗,只是他这辈子,似乎还未遇到所爱。
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地望向了赵攻玉,下一秒与对方四目相接,便猛然收回视线。
赵攻玉只觉得那眼神莫名其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懒得深究,终究这个人雨我无瓜,左不过是场面上逢迎几天便可作罢。
一曲歌罢,苏日娜便提议让赵攻玉弹琵琶。影视剧里并不少见的场景,虽然大多数都是扮个样子,再由后期配乐,可是陈诚意对此已不觉新鲜,了无兴趣。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考古工地真是藏龙卧虎。”随即鼓了鼓掌。
赵攻玉也不矫情,从房间拿了琵琶出来,干脆利落地坐下,便弹唱了起来。
她弹的是著名的广府乐曲《彩云追月》。陈诚意记得这婉转清丽的曲调,却压根儿听不懂粤语唱词,好在他与旁人一样,依稀听懂了唯一的一句国语:
故人书断鸿鹄没,终是月穿云破。
《彩云追月》本是轻松舒畅的小调,这句词却与曲风格格不入,大有伤感之意。陈诚意心里又添了一丝不痛快,看着赵攻玉淡然地弹奏琵琶,自顾自地唱着曲儿,只觉得那场景莫名地熟悉,但又不是让人感到温馨融洽的熟悉,而是一种沮丧和怅然若失,就像儿时上学没带作业,在全班的瞩目下站在课桌后等着老师喊出那句“没带就是没做”的了然。
一向自诩“情商高”的赵攻玉却未察觉到这份不快,春风得意地演唱完自己改编的“大作”,虚荣心和表演欲充分地得到了满足,只是心里像缺了什么,闷闷的不舒服。她迅速地开启保护模式,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然后继续无挂无碍地与大家谈笑风生。
没人好意思要求明星表演节目,可能是因为先天的距离,也可能是因为陈诚意还未与大家打成一片。一切以工作为先,不好闹到太晚,大家七手八脚地收拾了残局,便各自洗澡睡觉了。
陈诚意顾不得要与其他男生共享浴室、要与巴图共享卧室的简陋条件,破天荒省了他平日里的十八道保养工序,一切从简,躺倒在行军床上。巴图逐渐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陈诚意没有感受到未经浆洗的僵硬床品带来的不适,也没有发现床板在翻身时的吱吱呀呀,心里一片困惑与慌乱,却不知这思绪从何而来。
前边平房里,某人正经历着一样的辗转反侧。赵攻玉虽然患有严重的失眠症,但也经过几天的适应,习惯了身下的行军床,睡了两三个整觉了。可今夜她却能听得清苏日娜每一寸的呼吸声,看得见笼罩四周的凄凉夜色。她又失眠了,可气的是,这次是没有来由的失眠。
月明星稀,平房里一片寂静,很真实的“薛王沉醉寿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