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了许航的照片。每年寄两次。最近每个月都寄两次。”
“你对章洋说,你的女儿秦月,与他有一个孩子,就是照片上的孩子?”
“不。那个姓章的,他不配再听到秦月的名字。”妈妈的声音颤抖着,“我只是说,照片上的孩子,是他的,请他速来认领。”
我心中一急,声音尖利起来,我转过身来看着她,
“妈,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把许航交给章洋?”
我妈妈没说话。
我着急着劝她,“妈,我明白,你心里怨恨章洋,如果他真的是许航的生父。你怨恨他,害得我姐离家不归,害得你们母女失和。妈,我求求你告诉我,秦月现在到底在澳洲的哪里?我要联系她,让她立即回国。无论她与章洋之间的事如何收场,我必须要她回来一趟。我要让她交代,她对小航到底是什么打算。”
我妈妈向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不行。许航还太小,他理解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点头说,“小航当然不用知道这些事。在不知道我姐和章洋之间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有,不知道他们以后是什么打算之前,小航不需要知道任何与之有关的事。”
航航,我亲爱的宝贝。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我突然拉住我妈妈的手说,
“不,小航永远也没必要知道这一切,除非是,他的爸爸妈妈决定复合。”
妈妈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她端详着我的脸。
“亦真,等许航知道了你其实是他小姨,不是他的妈妈,你会不会心里面难过?”
眼泪,涌上了我的眼。她们流下来,滴在了草地上。她们被大地接受,浸入了泥土,消失不见。我慢慢摇了摇头,回答我妈妈的问题。
“我不会。如果他们能一家三口团聚,一起生活,那就是老天爷在垂怜航航。妈,到时候请你们让我来告诉小航这一切,让我来对他好好说。我会告诉他,我永远都会是他的妈妈。”
我妈妈慢慢点了点头,说好。我又问她,
“妈,你为什么要现在急着做这件事?你说你现在,每个月都给章洋寄照片?”
她握住了我的手,没有立即回答我。
“妈,我一直跟你说,许航他不是我的负担,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亦真,这是你姐姐的愿望。她出国的时候,就让我将许航送给章洋的父母抚养。是我一直不愿意,拖累了你。对不起亦真。”
我再次沉默了。
妈妈哭累了,终于睡了过去。我在她的床边,默默坐了好一会儿。下午我坚持着要我妈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她贫血太严重,需要立即输血。于是输了两个单位的红细胞。
经过许航黑黑的房间,我心里一阵难受。一整天过去了,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会不会感到害怕?我想起他挥舞着拳头打章洋。他奋力地在章洋的怀里挣扎,踢着章洋。
我回到房间,拿出枕头下的手机,给章洋昨晚发来短信的那个号码再次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依然是冷冷的电脑提示音。
我看着屏幕上最新的那条短信。“许亦真,抱歉。章洋是从我这里拿走你的手机号码。我没想过,你会不愿意与他交换手机号码。对此造成的不便,我感到抱歉。陆致成。”
我终于,朝陆致成的手机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同样的提示音。
我放下了手机,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眼泪带走了身体里的水分,头痛欲裂。我恍惚地坐起来,打开了电脑。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163的信箱里,躺着一封未读来信。
“许亦真,你好。两封来信均已收到。我要指出,你的信中充满了一些高涨的情绪,不是冷静思考的结果。所以我不予以过多评述。作为朋友,本来也就是允许对方时不时把自己当作树洞来发泄情绪的。如果你问我的建议,我只能说静观其变。Followyourheart。另外,南半球的冬季并不寒冷。秦月生活得很好,乐已忘忧,你不必时时挂念。----你的朋友,凌云。”
我看着凌云的信,干涩的眼,似乎又有些湿意。
“凌云师兄,你知道吗?章洋竟然是许航的父亲。秦月告诉了我妈妈,却没告诉我。”
我按下了发送键。
键盘的轻响,有时候是这般的惊心动魄,彷佛会与心跳共振。
叮咚,电话铃响,有短信进来。
我一下扑到了床上,慌忙打开手机的界面。
“许亦真,我与许航、章洋的父母,还有章洋在一起。许航很好,他们相处愉快。刚才没有信号,不知你有无打过我与章洋的手机。陆致成。”
我立即拨打朝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铃声响起来,我心如擂鼓。
“喂?许亦真,你好。”他的声音很礼貌客套。
我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我要和许航说话。”
手机被人传递,我的耳边,很快传来了许航清脆的声音。
“妈妈,章叔叔说他真的是我的爸爸,他说家婆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我现在还有了爷爷奶奶,他们都对我很好,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玩具。妈妈,你记不记得谁是我的爸爸?是凌云叔叔,还是章叔叔?”
眼泪从我的眼眶涌出。
我哽咽道,“是章叔叔。他是你的爸爸。”
许航欢快地说,“那太好啦,妈妈。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爸爸是章叔叔,不是在加拿大的凌云叔叔?”
我艰难地回答他,“航航,对不起。是妈妈记错了。”
许航高兴地说,“没关系妈妈,记错了不要紧。那你下次给凌云叔叔写信时告诉他,我现在有了新的爸爸,不要他做我的爸爸了。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也从来没给我买过玩具,还不如程叔叔对我好呢。程叔叔每年都来看我。但是,我也不要程叔叔做我的爸爸,我现在只要章叔叔做我的爸爸。”他的声音,充满着兴奋和快乐。他咯咯地笑着。
我抿住嘴,抑制住喉头的哽咽。泪水如线般滑落。
电话被有人接起,是一位年长女性的声音。
“你好,是许小姐吧?我是章洋的母亲。我姓赵。”
我勉强出声,“赵阿姨,您好。”
“阿姨两个字不敢当。许航与我们家章洋的儿时照片确实有些相似,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许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告知许小姐,我们会带许航去和章洋做一次亲子鉴定。”
我的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秦月那双盈满了泪的眼,骤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电话被传到了另外一人的手里,他的声音很客气。
“对不起,许亦真。我母亲不太会表达。这件事电话里不方便讨论,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说吧。今晚我们就不送许航回去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以一种我无法主宰的声调说到,
“章先生,我想您误会了。请您立即将我的儿子,交还我的住址。否则我会报警。”
我挂了电话,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这个手机号码发了过去。
“陆致成,麻烦您转告章洋及其父母,如果任何人未经我的同意进行任何形式的检查与鉴定,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我只请他们,如果有可能,在今天这一天装作是许航的爸爸和爷爷奶奶。今天之后,请不必麻烦。许航与他们,不存在任何关系。拜托您,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代为转达。谢谢。许亦真。”
发完短信,我颓然躺倒在床上。
我该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从床上坐起,又坐到了电脑前。
“许亦真,我半夜醒来,手机提示有来信。章洋竟然是许航的生父?你确定吗?你的生活,怎么这么精彩纷呈?我感觉我象在观看一部八点档的肥皂剧。五六年了,你都猜测是秦月的某个大学老师,某个已婚出轨男。你对你姐姐的素质,评估得很低啊。人家虽然也遭遇了渣男,但至少没做小三,没破坏他人家庭。你还是应该对你姐姐公平点。----你的朋友,凌云”
凌云,为何你对世间的一切都这么胸有成竹?你又如何知道章洋与我姐姐之间关系的细节?
章洋的母亲,对此事的第一反应是做亲子鉴定,而不是询问我与章洋的经过。她也想都没想过问我,我有无可能与章洋曾经的女友们有任何关联。由此可见,秦月不是章洋唯一有过的同居女友。而最让人惊诧的是,章洋本人,虽然嘲笑我与我妈妈的演技拙劣,却也未质问过我,我与他素昧平生,怎么可能就有了他的孩子?此人私生活的混乱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又或者,他也心有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
难道他早知道,秦月是我的姐姐?
他有了我姐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