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她的心脏!别告诉我你是在安慰她的灵魂。有人用拆解尸体、挖死者心脏的方式来哀悼亡灵吗?”
争吵声渐由远而近,模糊的画面也渐渐清晰——玉儿,侧伏于地,满含怨恨的怒视着我,在我身前,隐约似有炫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让我立刻意识到,这是炫的意识片段。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对那段往事好奇,还是怕炫发现我进入了他的意识,总之,我默默地退到角落,静默着,看着……
“你不明白,你从来都不明白,作一只宠物是什么样的心竟!像她那种只有三十年寿命,十几年青春的宠物,那种除了作为宠物取悦主人其它一无是处的下等种族,一但年华逝去会是什么样的心竟。”
“说这些做什么?这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难道不知道,像她那样一无是处的宠物,一但年华老去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她害怕、她在害怕。她无时刻不在害怕,怕你抛弃她,怕会跟她的那些同类一样,被丢给那些低贱的、连神将都当不上的下等异类做泄欲工具!”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从出生就跟在我身边,跟她说过话的,哪怕只说过一个字的都算上,那人数也不会比她的年龄数大。她上哪去知道那些会让她恐惧的事情!!”
“你……是,是我告诉她的!我恨她、讨厌她,所以故意夸大、歪曲事实。我就是想吓唬她,我要她生不如死,怎样?!”
“你太过份了!……要杀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非要恐吓她、折磨她,让精疲力尽了再做出一副施舍般的姿态来杀害她!!”
“哼~,你是想说我虚伪对不对?是,我就是虚伪。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
“你敢说,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吓唬她?!”
“我……”
“所有人都想让你离开我,就连老主人都想让你放弃我,可你们有没有哪怕一个人顾忌过我的感受?!一只宠物,一个不干不净的寡妇,一个年龄比你母亲还长老女人;是,我不配,我根本配不上你,可当初是谁逼我的!你们有没有人记得,我曾是神都首屈一指的圣神将,我是有尊严的!!”
“玉儿……”
“说什么还我自由,屁话!什么时候?我寿限是长过你没错,可我年长你那么多,等你逝去,我还剩多少年华?你可以有无数的女人,可我却只能有唯一。我放弃自由,甚至牺牲尊严换来的是什么?我的男人整天都跟一个一无是处的下等贱人混在一起,他甚至想要遗忘我!”
“……”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想说我疯了对不对?……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让我怎么能不疯狂!……别走,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总是不敢面对,总是一走了之。是,我是你的污点,是你一生的、不可磨灭的污点,可你想将我遗忘了就算了吗?当我不存在就算了吗?懦夫,你为什么不干脆点将我也杀了,一了百了。”
炫退了出来,从那仍不断传出玉儿疯狂嘶喊的场景中退了出来。尽管仍能听到玉儿的吼叫——“别想一走了之,你自己比谁都清楚,真正害死小花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她不相信你,她没有安全感,她从来都不相信你不会抛弃她……”
我不知道那是炫的的心竟,还是我自己的心情,我感到悲伤。我相信,玉儿那样的疯狂,那样的言词,足可让任何一个人感到悲伤,而身为当事人的炫,更是不可避免的,衍生自责,与懊悔。
再次穿破茫茫白雾,场景转换,炫走入了葱郁的竹林。熟悉的场景应映入眼帘,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自己的声音。话音未落,我便看到自己的身影,闪现在我和炫面前。看着自己朝自己走来,这感觉,我只能用奇怪来形容。
也没由得我多想,我又听到自己的声音——“终于受够那个疯女人了?想在我这里找平横吗?……别太自私了,偏心也该有个限度。每次都这样,总是把你的宽容与关怀统统留给那只母豹子,然后再跑到我这里来发泄你的愤怒和怨恨。”
怎么~…这样……
“是,你欠她的,可你什么也不欠我,是我欠了你,你救了我、帮了我,可这难道就该让我来充当你们中间的出气筒吗?……她还可以用疯狂来发泄,可我却连疯狂的权力也没有。炫,……你是想要我也死给你看吗?!就像那只鹦鹉一样……”
不!这不是我,不是。炫、炫——……
他在发抖!我清楚感觉到炫在发抖,不是在梦中,是真实的颤抖。我的肩膀被他愈发收紧的双臂钳得生疼。
“炫,炫醒醒,我在这儿,炫。炫,睁开眼睛,看着我,炫……”率先自睡梦中醒来的我,边挣扎着试图坐起来,边拍着炫的面颊呼唤着,希望他能快些走出那梦魇。
我的呼唤终于有了效果,炫蓦地睁开了双眼,同时,我双肩上承受的力道也骤然消去。愣了会儿,他好像才真正醒了过来,重又合上双眼,重重地吐了口气,仰头瞪着天花板,问道:“你都看到了?”
“嗯。”我随口应了声,起身,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视线转向我,“看着我,炫。看清楚…”说着,我抓起他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双颊上,“…这才是我!”
“你……!”他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顺势捧住了我的脸。
我依旧握着他的手,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续道:“我不许你把我想成那副鬼样子。你看清楚,这个才是我。我才不会变成那种鬼样子呢!”
炫静默着看了一会儿,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玩笑似地捏了捏我的腮颊,笑道:“你这算是承诺吗?”
“……不是。”我顿下儿才回答,同时,我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双手,双臂自然捶落下来,续道,“不发誓我也不会变成那副鬼德兴。”
“呵呵……”看我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炫嗤嗤地笑起来,双手从我面颊上“掉”下来,拍到我的肩膀上。
掐着我的肩膀,他坐了起来,吐了口气,忽地肃容道,“可我要你发誓。你发誓,天籁!”
“我……”本来还有点气他信不过我,可看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想再跟他闹了,就顺他的意,握紧右拳横至胸前,“我发誓,如果……”
“别!”
我才起了个头,他又突地打断了我,以指点着我的唇,缓慢地摇了摇头,道,“我要你发誓,不是赌咒。”说完,他又拢我入怀,再次倚向床头。
我们又恢复到惊梦前的样子,他依旧揽着我,依旧瞪着天花板发呆。良久,他突忽地,好像在自言自语般的念叨道:“天籁,你去考神将吧!”
嗯~!?“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我有些纳闷儿。来神都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说过关于神将的事,我还以为他怕我翅膀硬了会飞掉呢!我甚至作好了,要等他终老归天后才去考的准备。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而后道:“你必须成为神将,这样才有资格接受封号,也只有让你成为正式的妃嫔,玲儿才可能获得公主的头衔。”
“这很重要吗?”我还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傻傻地问着。
“很重要!”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很傻的话似的,续而问我道,“如果玲儿也成为某人的宠物,如果你所生的每一个孩子都陆续成为一个个宠物,那时,你保证,你刚才的誓言还仍然有效?”
“没有!”我回答的很断然,几乎是用吼的,人也一下子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想要我的孩子,别说所有的,一个我也不给。”(我有点明白他的焦虑了。)
看我明显过激的反应,炫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所以,快点成为神将吧!”
“万一我不能顺利成为神将呢?你真要把玲儿送人?!谁这么大胆,敢要天帝的女儿作宠物?”事关孩子一生的命运,他却如此轻挑,我实在气不过,对他发了连串的责问。
看我认真起来,炫叹了口气,也严肃起来,道:“早就有人问我要了,而且,我很难彻底拒绝。”
我简直有些震惊了,刚想发问,炫先一步,主动给出了答案,“你知道神族有九大部族吧?虽然是圣族占主导地位,但我们并不能凌驾其它任何一族。”他簇起了眉,一脸苦相地续道,“你应该也知道,迦楼人有多受欢迎。那些部族的首领开口,我是不可能断然拒绝的。”
顿了顿,他抓过我的双手,用力的揉搓着,郑重其事地道:“你必须成为神将,而且要快。玲儿一天天地长大,再过几年,我们就留不住她了!”
“那…那你怎么不早点说!万一事情不顺利,我们不是就真的留不住她了。”真是的,早点说,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神将了!我气得想掐断他的脖子。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先抓住我的手的?!
炫忽地瞠大了眼睛瞪着我,好像我又说了什么傻话似的,愣了会儿才道:“我的美人儿,忘了你来时受的伤了吗?”
“啊~!……喔。”还真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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