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回答?究竟有,还是没有!”
我依旧沉默。
炫又笑了,他说出了令人震惊的答案——“或者,你跟本不需要表明!”
他话音未落,朝堂上便二度响起哗然之声,而我错愕的神情,也让众人印证了他们的想法。没错,我根本不需要对那些‘盗猎者’表明身份,而这只能有唯一的一个原因——他们,本来就认识我!当然,我也得同时认识他们。
“天籁。我的爱妃,你现在,是否应该‘恢复’记忆了呢?”炫示意众人禁声,并且坐回了玉坐上,依旧笑意岑岑地看着我。
“这……我……”多年的相处中,我也渐渐猜到,炫早已看穿了我失忆的谎言,但他此刻当众点明,我还是有些惊慌。
“到底是什么人绑架了你,又是为什么而绑架你?!”他追问。
我相信炫,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我发誓我是想说的,可是,提到那个人,我就不得不忆起我最不愿想起的记忆,而要回答他的问题,也很难回避不去题及我所遭受的蹂躏。
顷刻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泪痕画满了我的面颊,泪珠儿几乎成串连坠。我几次开口,最终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时间,大殿中一片沉寂,只听我一人呜咽。忽地,炫的声音又起,压下了我的呜咽声——“是那位即将成为王储的庶王子,对吗?”
储位之争,平凡无奇。小到一家一户,大至星海帝国,处处皆有。炫能猜到,我并不惊奇,欣然以点头代答。
见我点头,炫很重的吐了口气,说道:“古往今来,多少帝国、豪强,雄霸一方,几遇强敌而巍然不动,最终,却总因萧墙之祸而自行瓦解。”说完这些,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少顷,他续道,“他要害你,也无外是为王位而已。照理,他应该会杀了你才对。我的爱妃,你是如何逃生的?又是怎么,辗转到了伊甸呢?”
他有此问,本无可非议,不难看出,满朝将官也具有此疑,可我却如糟雷击,只觉锥心之痛,刺得我几欲身死。不觉间,我的身体仿佛被腐蚀了般软下来,打了个趔趄,便跌倒了。跪坐于地,我蜷作一团,颔首、捧心而泣。
蓦地,一声硬物碎裂的巨响惊诧了所有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炫捏碎了玉坐一则的扶手,长身而起,——“你没有逃脱!”他的声音饱含威严且极其响亮,明显充斥着强烈的愤怒,“即没有获救,也不是逃脱,将你送到伊甸,原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看他此刻的神情,真可让人深切体会,何为——雷、庭、之、怒!
炫的震怒,足可让人望而生畏,可不知为什么,面对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我却隐隐感到一丝丝安慰。仿佛他的双手,缠眷在我肩头!
我静静的看着炫,总觉他眼中有些异样情素。忽然间,我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耳后的某处伤痕,恍然忆起——姻缘签!他透过姻缘签,解读了我的思绪。
天啊!那他岂不是也知道了……若是那样,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要!!炫,不要看!求你,不要!!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恐慌,炫对我传来了包容的安慰气息。那般温暖的气息,让我心中深藏的那个冰封的角落,仿佛猛然暴露在了夏季炙热的烈日之下,瞬间即崩溃了。积郁已久的伤痛终于找到发泄孔,我也终于找回我声音,冲口喊道——
“是!是他,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是他约我出宫游海,引我进那些盗猎者的陷阱。之后我所遭遇的每一步,一点一滴都他是精心策划的。他亲口对我说,他不要我死,只有予圣族为奴,才能让我永不超生!”
我的嘶喊声还在大殿中回荡着,耳朵就隐约捕捉到了炫握拳时,筋骨较劲发出的嘎嘣声。随即听到他咬着牙,强装斯文的念道:“这孽障,对待至亲上且如此,若然为帝还能得了!!”
“不——!”仿佛被那至亲二字刺激了,我的嘶喊声猛地再次冲口而出,“他不是!他不是我弟弟。在盗猎者的飞船上,他亲口告诉我,他不是我弟弟,是继后前夫的遗子。父王也知道的,所以他不疼他,不喜欢他,排斥他;所以,他要父王付出代价!”
听了这些话,炫猛然一惊,随即很不顾形象的骂道:“你……蠢婆娘,怎么不早说!”
面对这骤然的责骂,我惊得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骤然的转变。
面对我呆滞的目光,炫深深地叹了口气,惋惜的道:“十几年了,太晚了,天籁。我敢断言,那老头已经……不得善终了。”
“什…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对我实在是个过于沉重的打击了!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境,我甚至忘记了哭泣,一张口,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猛得回头,看着那个曾映出幻幕的穹顶,伸出手去,仿佛要把父王的身影从中抠出来似的。可我什么也摸不到!
那一刹那间,我的身体仿佛变成了机器的一般,冰冷、没有任何温度,但却仍在运作。我猛得蹿起来,瞬间即冲回到炫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跪倒在他脚边,凄声哀求:“帮我!帮帮我。我不要这样,不要!!……炫,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你帮帮我!”
“太晚了。”炫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向那穹顶,叹惜地道,“那孽障如此险恶,我敢断言,所有能证明他与迦楼王室没有关系的‘证据’,早都已经一应具灭了。现在的迦楼星,恐怕只剩他这一个,所谓的王族了。”说完,他温和而缓慢却又不容反对的,强将我的手掰开,甩向一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地板,两眼毫无焦距,惊愕的瞠大着,无法相信我的沉默,竟会犯下这株连九族的重罪!
我的头脑彻底混乱了,完全不知所措,唯有心中的万分悲痛,显得那么的清晰。
“我……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办?……帮帮我,炫,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再次抓住了炫的手臂,疯狂的摇着,嘶喊着。
炫低头看着我,表情十分严峻。我隐隐感觉到,他在作着一个相当沉重决择。那双注视我眼睛中,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好似释怀的笑了下,那笑容,显得有些自嘲的意味。接着,他仰头深吸了口气,顿了顿才又吐出来,之后,他目视前方,突地喝到:“传令!”
这一声,喝得所有人一阵惊颤,满朝将官随即应声,肃然而起,等待他的命令。
“那孽障一到天庭,立即扣押,所有随行人员一并软禁。全面封锁一切相关消息,不可放纵一人,不得疏漏任何只言片语。”他的声音,坚定、且铿锵有力,可那之后,他匆匆扫了我一眼,叹息似的,语调低沉地续道,“另外,……命吾弟令烨,——速归。”那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沉重。
也许是来自故乡的噩耗太令我震惊,和悲伤了。当时的我,并不明白炫的用意,只听他又说了最后两个字——“退朝。”那话音未落,我便被他拉着,退出了大殿。
我们一出大殿,炫立即命人去叫几个担负要职的官员,看样子,他还要安排一些较具体的琐事。
当他回头看我时,又露出了那种带有自嘲意味的苦涩笑容,叹了口气,随后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道:“立刻回去收拾行装。先带玲儿回伊甸,等我捉住并处置了那孽障,我们就立即动身去迦楼。”之后,他就丢下我,朝后殿的密议厅走去。
那个地方,除非圣君本人亲自点名,否则任何人也不得入内。就算是太子代主监国,也只能使用其它议事厅,而不能使用那间殿阁。我当然不会傻得跟过去!兀自领着玲儿转身离去,回了我们在天庭的居所,并遵照炫的要求,开始打点行囊。很快,我们母女便被依照炫的指示送回了伊甸,并且藏了起来。
玲儿以御神将的身份进入了雪仪、紫月就读的学校,而我,又回到了当初,初到伊甸时居住的那个竹林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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