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行李包放回自己屋,然后出来洗手准备吃饭。”苏萍说着又冲北面屋喊道,“老余,别研究你那些破衣服了,赶紧出来陪儿子说说话。”
“……”
余辉回到自己的小屋,虽然很久没住,但屋里整洁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他将行李包放在桌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少了点儿东西,于是掏出手机给江海拨了过去。
“胖子,我原来那些设计稿呢?”
“啊?都在你那放着,怎么了?”
“没有啊。”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跑去租房那边了?”
余辉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说,设计稿还在我租的房子那里?”
“是啊。”江海答道。
“什么是呀,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在租期到了之前把里面的东西搬到我爸妈这里吗?”余辉皱皱眉。
“你别急呀,听我慢慢说。”江海知道那些东西对大余的重要性,于是解释道,“本来我都已经找好车,可海燕说里面的东西对你很重要,搬挪之后容易找不着,而且叔叔那里也不宽裕,所以就一直租着,偶尔去打扫下卫生。”
“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也没再问过啊,而且我觉得海燕说的有道理,你那些宝贝我可不敢碰。”
“嗯,知道了,”
余辉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那里存放着上万张服装设计稿,是他多年来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每一张都包含着他对时装的理解和对灵感的捕捉,好不夸张的说,那是他的心血。
“儿子,面好了。”
外面传来母亲的喊声。
“好,这就来。”
余辉来到饭厅,圆桌上已经摆好碗筷,两个汤碗分别装着卤和面,周围的盘子里装着不同的菜码,花花绿绿摆了一桌子。
京州人很喜欢将主食和菜掺在一起吃,例如中午吃的炸酱面,眼下摆的打卤面,包子、馅饼这些带馅儿面食更不用说,吃个鱼头得泡着饼,吃个鸭子得卷着饼,偶尔吃点粗粮来点小窝头,还得费尽心思把底下掏空用来装菜。
余正梁慢吞吞的从里屋的工作室走出来,正八经的手艺人话都不多,耐得住寂寞的人普遍内向,余正梁就是如此,除非聊到自己从事的行业,否则三拳也打不出一句话。
其实他有一肚子问题,可能是太久没和儿子聊天,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开口,所以才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过眼睛却一直望着儿子那屋。
“爸,您坐。”
“嗯,你也坐。”
苏萍看不下去,把筷子递给爷俩,口中说道,“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道,儿子,饿了吧,快吃。”
“谢谢妈。”
余辉等老爸老妈动筷自己才开始搅拌,浓郁的卤子配上劲道的面条,绝对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面条进入口中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他的味蕾,这是家的味道,也是他最想念的味道。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又为自己盛了一碗。
余正梁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突然起身离开饭桌回到里屋,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瓶茅台。
“来一杯?”余正梁问道。
“好。”余辉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他认得那瓶酒,是某位领导在穿过父亲制作的中山装后赠送的,已经存了十多年,一直被父亲视为宝贝。
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等他接了班就可以打这瓶酒,没想到会在今天拿出来。
苏萍高兴的去拿来两个杯子,父子俩的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今天倒是一个很好的缓和机会。
叮!
杯子碰撞在一起,父子俩谁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将酒喝了下去。
余辉正想吃口面压一压,突然听到父亲问道。
“以后有什么打算?”
余正梁假装随口一问,眼中却透着关注。
余辉手中的筷子停下来,他最怕老爸老妈问这个问题,说假话,他心里过意不去,说真话,又担心被骂。
“胖子……江海那里缺人,我准备先去待一阵。”他想了一下说道。
“然后呢?”余正梁又问道。
“还没想好,也许一直搞培训,也许开个服装工作室。”余辉回答道。
苏萍看出儿子为难,于是说道,“老余,别问了,小辉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说完冲着丈夫眨眨眼。
聊什么不好,非得聊这个?
刚从那里出来的人,肯定都很迷茫。
要说余正梁和苏萍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只是今晚的余正梁眼神儿不是很好,非但没有别问,反而声调升高的问道,“就这么栽啦?”
余辉浑身一颤,就像挨了一记重拳。
别人这么说,他可以轻描淡写一笑而过,但父亲这么说,却让他的内心很受伤。
当初逃离父亲的安排,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如今身背污点,落魄于江湖,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笑话。
他可以让别人看笑话,却不想让父母看到,别人看笑话是幸灾乐祸,而父母看到,背后一定是难过。
“怎么可能?”余辉突然挺直腰板。
“哦?难道如今的你还有什么想法?”余正梁又倒上一杯酒,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吃了我的得吐出来,拿了我的得还回来。”余辉的眼中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如果他们不吐不还呢?”余正梁慢悠悠的问道。
“那我就亲手夺回来!”余辉咬着牙说道。
“儿子,被冲动。”苏萍的心里很担心,生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老余,你快劝劝。”
余正梁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看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好,这才是我儿子。”
啊?
苏萍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满脸惊异,心想我是让你劝儿子,你这么还叫上好了?这不是推波助澜,唯恐不乱吗?
余辉也诧异的看向父亲,没想到老爸竟会赞同他的想法,不会是酒醉说胡话吧?
明明只喝了一杯。
余正梁没有在乎妻子和儿子异样的目光,继续说道,“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绊一跤就躲着走,那是无能的表现,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只要你坚定自己做的对,那就勇敢的继续撞下去,头撞不倒就用铁锤,铁锤没用就用推土机,总有办法能够撞倒。”
余辉心中非常激动,好像受到鼓舞的战士。
但更多的是一种感动,能够得到父亲的理解和支持,这将是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
苏萍奇怪的看着丈夫,好像看陌生人一样。
以前丈夫跟儿子讲话,一句话不对就呵斥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什么,很奇怪吗?”余正梁问道。
“嗯。”苏萍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余正梁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前那是内部矛盾,现在这是外部矛盾,咱们当然要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再说,儿子被害成现在这样,我那活儿也铁定接不了班,你们以为这口气我能咽得下去?”
从职业的角度来讲,子女都是父母的作品,现在有人毁了这幅作品,作为创作人当然很生气。
“想不到你的觉悟还蛮高的。”苏萍笑着说道。
“我的觉悟一直很高。”余正梁说道。
余辉紧紧的握着拳头。
“爸,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