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外出侦察的前导舰流星号,分散在两千万公里半径内的三十五艘武装者军团星舰,全都静静地矗立于浩瀚繁星之中。而这个圆阵的中心,则是那艘被击伤引擎的椭圆形海盗船,以及杜亚昂人的球体货船阵列。
“我是来自特兰星系的安秉臣,我前来追寻造物主的足迹,我将为群星中的诸世界带来新的生存秩序。”
头盔防护罩后面的那张脸透过扬声器发出平淡的声音,仿佛在宣布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以苏荷为首的杜亚昂人当场全体石化,过了很久才发出一阵惊叹:“夏尔库的舰队……玛洛切克。”
在千进语词汇中,玛洛切克是无敌,胜利者的意思。
从加拉德游商安尼维罗口中,安秉臣已经听说过,星台操作者的舰队,通常被冠以玛洛切克的称谓,即无敌舰队之意。
安秉臣正要转身离开,苏荷却往前迈了一步。
“造物主的传人,拥有玛洛切克的夏尔库,难道不能为遮莫星系的战乱和屠杀主持公正吗?”
安秉臣停下脚步,注视着那位出言不逊的杜亚昂人。
“苏荷,你希望我拯救简马?”
“夏尔库大人,弗莱冈人正在屠杀我的同胞。”
“我当然可以拯救简马,但杜亚昂人必须加入我的军团,为造物主的传承者效命。”安秉臣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对方的激将法早已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否则的话,你还是去向自己的祖先祈祷,或是抱怨你们的辛克盟友,或是向陶图格联盟委员会提交申诉抗议吧。”
除了无情地吞噬弱者外,强者也可以帮助弱者,但这种帮助绝不是一种义务。
所有的权利,都对应着必须承担的责任。
如果有些人只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那就必定会有另一些人只承担责任,不享受权利。这样的畸形结构中,无论是残酷剥削的上位者,还是苟延残喘的被压迫者,除了血与火的争斗之外,再无其它方式调整彼此间的平衡。
唯一的拯救方法,当然是彻底砸碎这畸形的体制,重建一个更合理更能持续良性运转的系统。
不愿破旧立新,那就不该有怨言,乖乖坐以待毙,在无限循环的轮回中耐心等待属于自己的灭亡。
武装者军团不是普度众生的圣人,也不是有求必应的救火队,对于发生在简马星的战争冲突,安秉臣自认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贸然介入干涉。
“我们……需要联系简马星那边,商量一下。”苏荷犹豫着回答道,刚才那句冒冒失失的问话,已经是他所能表达出的最大极限。
为自己的同胞,向眼前这位夏尔库大人发出的恳求。
“没关系,我有等待的耐心,你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修复那些货船。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对彼此有更多的相互了解。对了,货船上的通讯设备似乎都被海盗故意破坏了,我会派出卡鲁协助你们尽快修复。”
安秉臣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货船,是否装备有跃迁引擎?”
“空间航行技术从来不是杜亚昂人的专长,我们的货船只有跨越恒星系的常规动力引擎,平均巡航速度每秒十万公里而已。”
面对这慢如蜗牛的亚光速数值,安秉臣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无法想象,经过一年多旅行后再返回简马星,那里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看来,我们唯一的希望,只剩下这艘海盗船了。”
在货舱走廊通道上,安秉臣抬头看到了一块金属铭文牌。
那上面用千进语写着这艘船的名字:和平。
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星际海盗,驾着这艘名为和平的飞船四处打家劫舍,这真是颇有些黑色冷幽默的意味。
那块金属铭牌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磨痕,海盗们信手涂鸦的胡描乱画把它和周围的墙壁变得脏污不堪。
回到卫星号舰桥指挥大厅,龚显立刻迎了上来。
“我们对海盗船预设跃迁航线终点所在的位置进行了一次远程四元相位扫描。在距离扫描中心投影点八百万公里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艘没有任何徽记的小型飞船。”
伴随着龚显的话音,他背后的全息界面中央显现出一艘造型奇特的飞船。
这是一艘长度不足千米的双体飞船,它看上去像是两柄整齐并列的匕首。这次远程扫描的分辨率似乎被刻意调到最低,飞船的图像轮廓看上去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晰。
“这就是要和车兀尔等海盗接头的家伙吧?”安秉臣眯起眼睛。他大致能猜到,车兀尔原本要赶到那里去,将抢夺到手的先祖圣柜转交给这艘双体飞船上的人。“这艘飞船距离我们有多远?”
“直线距离大约三千四百光年。”龚显恨恨吐出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但这位卫星号舰长却没有完全死心:“虽说够不到,但我们可以使用苏别丁攻击或摧毁它。”
从三千四百光年外扫视这艘不足千米的小型双体飞船,即便是以最低的分辨率,恐怕也要耗去整个智库系统大半的异能量储备。难怪图像细节如此模糊,难怪连结构透视图都没有。
安秉臣笑了笑:“暂时先放它一马吧,以后应该还有再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