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交头接耳。
这南京城承平多年,各府的老爷们也都是闲职,游山玩水居多,衙门口三五日不去也是正常。说白了都是京城那边的替补,有职无权,不出去潇洒作甚?
也不知是发生了何等大事,半夜被番子从府中拖起,连个吃饭食的时间都不给,俱被拘到此处!
“吕大人,魏国公,咱家也顾不得礼节,你二位看看这战报,却是如何是好?”
一众文武睡眼惺忪,夜半被从床上拖出,也就没一个有好脸色的,尤其是兵部尚书吕维祺,一张脸冷若冰霜,暗道这阉人果然是没个沉稳的,有多大的事不能明早商谈,非要这般急切?
接过战报扫视一眼,却是比韩赞周还要不堪,差点被一口浓痰噎死。
徐弘基一把抢过战报观瞧,也是惊得手软脚软,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在座的诸公要么是伯侯勋贵,要么是五品以上的国朝大员,看过战报之后也不比输掉底裤的赌徒好过许多,有疯狂叫嚣的,有咬牙切齿的,也有暗自蹉叹,战战兢兢的。
南京衙门有实权的不多,但军权却是有的,不过却是三权分立,镇守太监有调兵之权,南京守备有统兵之权,兵部尚书有有战事之权。
三者意见统一,也不用非要等京师的决断,南京自可便宜行事。
所谓调兵之权,也即镇守太监有权调动江南五省的军队,或聚或散或调防。
所谓统兵之权,也就是军队的掌兵官,吃喝拉撒,行军打仗,南京近佐的军队就都是世袭的勋贵撑着。
所谓战事之权,也即打哪里,怎么打,这是文官大头巾的事。
老朱家手段也是高妙,三方彼此制衡,少了哪一环这军兵也动不得,南京小三百载未曾有敢其歪心思之辈,也是这般分权的功劳。
“打!”
吕维祺脸色涨红,咬牙切齿言道“宋贼嚣张如斯,当给其迎头痛击,令其来得回不得!魏国公,你意如何?”
“自然要打!只是南京重地,皇陵所在,本公负责南京一地安危,这神机,游巡,神武三营却是轻易不能离京,否则本公没办法向陛下交代。”
魏国公徐弘基撇了吕维祺一眼,振振有词道“韩督公,吕尚书,贼军势大,且宜速速召集各路大军来援,再行定计不迟。”
“咱家只是一介内臣,这等军国大事还是诸位共同参详才好。”
韩赞周看两个老狐狸几眼,不由暗暗骂娘,平日里天天死阉人长,死阉人短的,怎的今日却是都往杂家身上推诿?
“军情十万火急,咱家先表个态,只要各位拿出章程,咱这边即刻用印前往各处调兵。”
诸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担责,更没人会主动背锅,都是老狐狸,谁又比谁脑袋缺根弦?
舍此之外,尚有一些不能言之事,几位大佬必须先行确定攻守同盟。
时至而今,这大明的军制就如同一块脓包,皮薄脓多,外面的一层薄皮行将爆掉。而宋军就如同一根钢针,一下子将其戳破。
按军制,南京周边当有正规明军十余万人,只神机,游巡,神武三营便应有六万之数。但实则凑够三万也是勉强,就这三万还有为数不少的老弱病残,只领军饷不干活的。
勋贵们喝兵血,吃空饷,人尽皆知,其他各部署也会因此捞到诸多好处,韩赞周亦不能例外。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躲不掉你。
南京戍卫部队都如此不堪,就更不要提周边的卫所,十亭人马能剩下三亭就算是良心未泯。
京城的旨意不知几时能到,而眼前的战事却是迫在眉睫。
七嘴八舌一番商议,定下迎敌之策。
魏国公徐弘基领三营戍卫南京。
忻城伯赵之龙为主帅,吕维祺为监军,执掌周遭卫所军兵,水师战船出城攻敌。
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率领一部人马镇守皇陵。皇帝的家仆么,你不守灵哪个守灵?
分派已定,大明庞大的官僚机构缓缓而动。
……
兵贵神速,那边厢尚在调集兵马,宋军已然横扫整个松江,苏州二府,唯金山,苏州二城尚未收入囊中。
通州虽有提前一步做得准备,但苦无江防,直面宋军舰炮,终是被宋军里应外合之下攻破。知州悬梁自尽,前来支援的三个千户卫所军败逃。第八师登陆长江北岸,正一路攻略州县,向扬州城进发!
赵大少所率主力只在通州修整一日,便继续挥师向西。
下一个目标,水师重镇,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