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锦绣天堂,苏州烟雨,天堂中的御花园。
山美水美人美,自然世家大族,士子饱学之辈不胜枚举,历代的名人多的就数不过来,只说眼前的一个,文坛泰斗钱谦益。
苏州府缘何繁荣如斯?唯织造尔。
苏绣冠绝天下,这苏州城的绣女怕是都要超过十万,若是乡村镇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加在一起,二十万绣女总是有的,这便是苏州繁华的本钱。
运河船只南来北往,丝绸锦绣转运八方,商贾云集,码头更是人声鼎沸,只靠着运河吃饭的纤夫脚夫等苦力就不下万众。
奈何今日街巷却是少有人踪,偶有走路者,也是行色匆匆,生怕被人撞见,犹如做贼一般。
有游巡兵丁在街面上往来穿梭,有衙役在鸣锣示警,晓瑜市民莫要出街,阖城戒严,有乱窜者以贼匪论处!
百姓都是关门闭户,神色惊疑不定,有土狗乱吠都会被主家打死!生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宋国大军来袭,近佐的常熟,太仓,昆山已失,那大军在昆山暂时修整,苏州阖城百姓尽知。
这几日间,满城贴满了宋军的安民告示,无非是赵大少的讨明檄文,宋国的立国之策云云。配合早已在街头巷尾暗中传唱的童谣,就显得不是那般突兀。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城中百姓慌乱,自己将自己给拆了。
可哪有恁般的顺利,那是大几十万人口,不是木头,人心惶惶自是难免。举家逃难,贱卖家产,高抬米价……人生百态尽显其中。
就都是被宋军吓的,也不能说是宋军,应该说是对战争的恐惧,看人街头斗殴都要远离十丈,就不要说成千上万之人挥刀乱砍。
会死人的,刀枪箭矢不长眼,哪个寻常百姓不怕?
苏州知府史应选算得上一员能吏,城中乱象初显,便张榜戒严,阖城禁足!
宋军行动再是迅捷,也需一城一的攻打,入城要安民,要震慑宵小,要维持治安,要协助文官接手民政。
这便给了身处内陆的苏州城缓冲时间。
苏州城人口大几十万,官府衙门繁多,有游巡,有巡检,有漕兵,有衙役,算之便有四千之数。
城中退隐或者当值的大明官员比比皆是,都是世家大族,家丁护院又可凑出千数。
码头有苦力近万,城中青壮不知凡几。
只要肯舍出钱粮赏赐,史应选自认为这苏州未必不能守住一时。
“钱师!如今情势危殆,征召壮丁容易,可让彼等拼命却难,没有赏格是不成的。
可府库之中空空如也,学生欲要号召城中士绅捐饷,共克时艰。还请钱师相助学生!”
府衙之中,数位高冠儒者坐定,苏州知府史应选执礼甚恭,对一年近五旬老者言道。
此人正是东林泰斗,文坛领袖钱谦益,老倌同温体仁争权不过,辞官于家赋闲。
这却比当值还要舒服,讲学,会友,秦楼楚馆吟诗作赋,学馆书院臧否时弊,终日被士子书生簇拥,莫不以师礼待之。
官不官的已然无所谓,这就是人生巅峰。
当其时,苏州有太仓士子张溥,张采成立复社,以文会友,探讨学问经典,一时在士林中风头无量,只苏州便有两百余复社成员。
成员都是近佐品学兼优,有望仕途之辈,但有一点,大多都是些没有实际为政经验的白丁,学问再是精熟,讨论的问题难免流于肤浅。
却往往自以为高瞻远瞩,对朝廷施政各种不满,诸般抱怨,为朝中实权人物所不喜。
数日前,张溥延请钱谦益,瞿式耜两位赋闲大佬前来苏州讲学,不想刚刚入得苏州,那宋贼大军便倾巢而来。
太仓,昆山,常熟接连失守,人心浮动,哪里还有心思讲学问,一个个彷徨忧虑,茶饭不思。
无它,钱谦益,瞿式耜老家常熟,张溥老家太仓,更有为数众多士子家乡俱都落入宋军手中。
都是大家族,书香门第,家眷少则十数,多则近百,那宋军是否会为非作歹?是否会杀人害命?
这可真是要了亲娘老命,有激动的就大骂朝廷无能,军将畏敌,闹哄哄上街聚众,围住府衙要求朝廷发兵平叛。
也不能怪他们不晓时事,都是读书读傻了的,脑中是非黑即白,非官即匪,凭着一股子热血行事,管你兵在何处,将在哪里,总之就是官员失职,军将无能!
这些人都是有功名在身,打骂不得,拘押不得,就只能好言相劝。
知府史应选却是烦死了这帮戳鸟,本就焦头烂额,你们这些大明的后备官员不但不帮忙,还特么添乱。压服城中的百姓已然不易,怎的?你们怕不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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