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就大了。”衙役费献上妙策。
“我不会呀!“
“不会?没事,我来带你,我唱一句,你唱一句。”言罢,衙役费开口唱道,“妹妹你来看我……唱!”
黄橙哭着鼻子唱:“妹妹你来看我……”
两人一听,咋这么个味儿,跟驴叫似的。又一想,都快死的人了,难听就难听点吧,将就将就,好歹也算首“绝唱”!
“不要从那小路来……”
“不要从那小路来……”
“小路它……它……它”
黄橙跪着一听,怎么还带卡壳的?以为就是这么个调性。“小路它……它……它”
正这时候,就听二人大喊一声:“我滴妈呀!”
黄橙跪地上低着头,不明白怎么回事,跟着喊:“我滴妈呀!”忽然反应过来,这腔调可不对,抬起头来一瞧:“我滴妈呀!”只见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野猪,撒起四根蹄子,撵着两人只往前蹿。
先前,大野猪一现身,瞧见三人在那里又是唱,又是哭,还举着棍子,一下有点发懵,左右没拿定主意奔谁。可这时谁知道,两衙役一见大野猪,立马话都说不出来,撒腿就跑。大野猪眼前一亮,回过神来,跑?那就是你们俩了!登时追着俩人就冲了出去。
一看这情形,黄橙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心中一喜,爬起来就准备往林深处跑,可心头一紧,想说万一自己再遇上一头大野猪,我一瘸子可没地儿跑。正自犹豫的时候,忽听一声嘶鸣,跟着蹿进一头大驴来,黄橙一看,正是给自己驮枷具和铁索那头驴。
眼中一亮,赶忙瘸着腿奔过去,将驴拽住,把驴背上的枷索往地上一丢,手脚并用爬上驴背坐好,这时他又一愣——不会骑!
但眼下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只好照着别人骑马的架势,往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驴本就让野猪给惊了,正心有余悸,猛然屁股遭打,立马撒开蹄子,也不管朝哪,兀自就奔了下去。
黄橙紧紧抱住驴脖子,枝条树杈什么的,接二连三扫在他脸上,顿时一阵火辣生疼。心说你老哥儿这是要去哪呀?正自慌乱,忽然面前一下开阔,真行,这大驴竟自奔回了山路之上。
惊心动魄之中,一眨眼峰回路转,逃出生天,黄橙总算松了口大气。
“多谢驴兄,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对大驴一番感恩戴德之后,黄橙觉得自己有了点策驴的心得,于是轻拍一下驴屁股,打算照着山路继续前行。果然,这回不比之前,大驴得令不再心慌,而是缓步轻踏,顺道而行。
大驴驮着黄橙下到山脚,来到路口。黄橙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该往哪走。最后灵光一闪,干脆让驴兄来选。“驴兄,走你!”说着,往驴屁股上拍了一下,结果这驴没往左走,也没往右走,原地一转圈,又照着山路回去了。
黄橙一看,这哪行,不等于自投罗网吗!“驴兄,快快停下,走错啦!驴兄!”唤了几声不见好转,黄橙一着急,“去你妈的,孽畜,快给老子停下!”伸手就去扯驴耳朵,他以为像对付人似的,哪知道这下把驴惹急了,犯了性子。只见这驴登时翻起小蹄子,得得得,顺着山路飞蹿而上,没一会儿就过了黄橙先前被踢落水塘的位置。
这时候,驴的奔势正猛,黄橙一时“骑驴难下”,只得任它跑个痛快再说,自己亦如先前一般,只紧紧抱住驴脖子,避免摔落驴背。
忽然,黄橙打眼一瞧,坏了,前面有两人正一瘸一拐朝驴走来,不是别人,正是袁费二衙役。
“停下!停下!”任凭黄橙如何使唤,这犟驴分毫不为所动,黄橙一着急,又去扯驴耳朵,这回下手可重,直把这犟驴疼得人立而起,登时将黄橙摔落驴下。
没等黄橙爬起来,脖子早叫人拿刀架住了。
“嗐!你个小王八蛋,命还挺硬!”衙役袁龇牙咧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水淹不死,棍拍不着,临了临了,眼看要完,不曾想,野猪还窜出来救你一命。你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投胎转世,这么邪乎!”
“叔,不怪我,那野猪可跟我没关系!”黄橙哭着解释。
“没关系?”衙役袁没好气的说,“你瞅瞅你唱得那叫一个什么玩意儿,但凡着一点调,能把野猪招来?”
“行了行了,老袁赶快结果了他,咱还得找郎中瞧瞧伤呢!”衙役费摸着屁股,一手的血,看样子两人先前亦是一场死里逃生。
“得嘞!咱也不挑地方了,就在这送你上路!哎哟……”没想到,衙役袁刀没举起来,手却软了。“不行不行,老费,你来,我这肩膀头疼得厉害,手是一点劲儿使不上。”
“行!”答应一声,衙役费举起钢刀就要劈下去。
“爹!”
衙役费一愣:“你叫谁爹呢?”
黄橙哭着喊:“爹,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儿狗剩啊!”
“狗剩?”衙役费一惊,“你说你是狗剩?”
“我就是狗剩啊!”
“狗剩早死了,你怎会是狗剩呢?”
“爹,我的确死了,可魂还在。有一回在街上,见这小子跟我长得挺像,便上了他的身。”黄橙悲述道,“爹,你可不能杀他呀,他要一死,儿子我可就魂飞魄散啦!”
“这……这……”衙役费一时吃不准这事,刀举了举,半天挥不下去。
“爹!”
“唉!”手一软,钢刀跟着撤下。
见状,旁边的衙役袁急了,“我说老费,这小子蒙你了,哪有什么魂儿鬼的,你可别上当。”见对方看着黄橙半信半疑的样子,衙役袁拿肩头把对方靠开,刀交左手。“他娘的,你个怂货,让开!”说完,举刀便剁。
“爹!”
衙役费一惊,忙拿刀把对方架住,喝道:“老袁,你要我家狗剩魂飞魄散不成?”
“去你的吧!”衙役袁怒道,“你那死儿子早魂飞魄散了!”
“你爹才魂飞魄散呢!”衙役费不依不饶,“今天有我在,你甭想碰我家狗剩!”
“我……”衙役袁气得好半天没说话来,“好好好,姓费的,你要这么干,可别怪兄弟翻脸!”
衙役费一听,火撞顶梁门:“你翻脸,我他妈还翻脸呢!”言罢,朝着衙役袁举刀便剁。
衙役袁忙撇身躲开,晃着单刀奋力招架。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个回合,这时候衙役袁忽然一抬手:“停下!”
衙役费兀自不肯罢休,继续挥刀乱剁。
“人没了!”衙役袁忙喊。
闻言,衙役费回头一瞧,可不是嘛,地上早没影了。二人再顺着山道向下一望,一瘸一拐,正奔着个小孩。
这下,衙役费可回过味来了。
“追!”立时,两人手提钢刀,一瘸一拐,兀自往下追去。
不论怎么说,二人身子骨比起黄橙来,还是要强盛许多,何况又占着年岁上的优势,一时三刻,二人可就把黄橙截住了。
衙役费喘着大气,道:“你这回……叫爷爷,都……都没用!”
“甭……甭废话了,这小子,邪……邪乎得很!”等喘匀了气,衙役袁往前一步,左手举起钢刀,对准黄橙脑袋瓜,卯足劲就劈下去。
眼看刀口下来,黄橙本打算闭眼等死,但禁不住一时胆怯,事到临头,脖子一缩,又朝外滚了出去。躲是躲开了,可也没得着什么便宜。
只听一声惨叫,黄橙两手捂脸,躺地上一个劲儿打滚,霎时间,鲜血缘着手指缝汩汩流出。
“他娘的!还躲!”衙役袁跟上一步,“我看你到底死不死!”言罢,又是凶辣辣的一刀,这下要砍上,八个黄橙也得完蛋。
“阿嚏!”
眼看黄橙即将命丧刀下,忽然林子里有人打了个惊雷似的喷嚏。登时,只见衙役袁向后一栽歪,身子躺倒在地,钢刀“哐啷啷”撒了手。
“谁!”见同行叫人一个喷嚏打翻在地,衙役费又惊又怕,手里拽着钢刀,一个劲儿打颤。
片刻后,只见林子里面走出来一条大汉。待这汉子走近了,衙役费一看,骇得直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大汉身高一丈挂三,红头发红眉毛,一圈胡子渣,山风一吹,披肩红发飘动似火;身穿绿色滚绒边大氅,袒胸露怀,一条黑蟒大刺青盘桓其上;肩上抗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跟个棺材盖儿相似;欺身近前,对着衙役费一乐,嘴里立马多出俩黑洞,竟是缺了俩大门牙;脸上一条大疤,像是新添上的,泛着红通通的肉色,从左边眉骨直至右边颧骨,跟条大虫相似,随着笑声颤巍巍蠕动。
“你是谁?竟敢阻拦官差办案!”衙役费装腔作势,给自己壮胆。
大汉一乐,没理他,摘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两口,打了串嗝。这时候,衙役袁亦自撑地而起,两衙役往一块儿这么一靠,胆子立马肥了三圈。
“大汉,问你话呢!”衙役袁凶巴巴的道,“再不答言,我们可就……”
大汉撇着大嘴一乐,道:“就怎么滴,你还要飞起来吃人不成?”
“我……”
这会儿冷静一下,衙役费可瞧出这大汉不简单,忙把衙役袁拦住,免得惹怒对方。“不知好汉尊姓大名?为何阻拦我们抓差办案?”一下还转了文词。
“你先别问我,容我问问你们。”大汉反客为主。
“请指教!”
“你们是哪的官差,办的又是什么案子,为何在此行凶杀人,快说明白,否则,你俩今天就得在这选块风水宝地。”大汉说完,把“棺材盖”往地上一戳,像起了个小地震似的。两人吃一惊,心说这得多大分量,登时明白自己绝非大汉的敌手。
“好汉爷容禀!”
“讲!”
衙役费正了正声貌,道:“好汉有所不知,这小孩乃是个杀人犯!”
“噢?”大汉有些意想不到。
接着,衙役费便把黄橙如何杀人受审,自己又是如何奉令押解,黄橙又是如何趁机脱逃,致使自己情急之下才动了刀子,等等一套说下来。当然,这明面上的他就歪曲了不少,暗地里的勾当自是一句没敢提。
两人料想大汉听完这番陈述,肯定撒手不管,熟料,这大汉竟哈哈一笑,道:“不错欸,这点年纪就开了荤腥。”旋即望向俩人,“行了,你们滚吧!这孩子我要了。”
“啊?你要了?”俩人心说这可是囚犯,你半路把人截走,等于砸监反狱,跟官府作对!再者说,你把人要走了,我们如何交差呢?虽说暗中是个图财害命的把戏,可也得把尸体拖回去销案才行。“好汉爷,您就高高手,别为难我们这些苦当差的了!人要给你,我们如何交待呢?”
“那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说罢,大汉拢近黄橙身边一瞧,这小孩满脸是血,已然昏死过去。拿脚尖一起,一点没费劲儿,小孩跟个枕头似的飞起来,稳稳当当落在大汉肩头。
随后,大汉又摘下葫芦喝了满满一口酒,正往下咽的功夫,背后忽然恶风不善,知道有人暗算自己,忙把身子一转,一口酒当空喷出,接着,就看俩衙役身子飞起来,向后甩出去老远,没等他俩爬起来,大汉一纵身,到了跟前。“好啊!竟敢暗算你爷爷,早瞅你俩不是个东西,嘿!一眨眼,还真敢现形!”
“好汉爷饶命,饶命呀!”
说着,大汉“嘣”一下飞起来多高,把两只大脚一分,一脚踏一个。“在这儿歇着吧!”他那两只大脚跟两条旱船相似,加上这一跳,够多大分量。眨眼,俩衙役就给他踩冒了泡,嘴一歪,赶赴阴间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