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鏖战大江 （五）

    过得半晌，黄有道似笑非笑道：“二位究竟答得上来么？”如影怒道：“急什么，便是答不上来，你又待怎样？！”说罢便欲动手。摄魂皱眉道：“施主这对子，贫僧一时着实难以对答。”言毕朝众人合十打礼，转身离去。如影叫道：“师弟回来，咱们并肩子一起上，绝不可饶过这妖女。”摄魂回身道：“师兄，咱们既与人赌赛，便当愿赌服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罢。”说着朝如影暗暗使个眼色。如影恨恨瞪了一眼念奴，气鼓鼓道：“下次再见到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念奴轻蔑一笑，娇声道：“当心说大话闪了舌头。”如影大步追上摄魂，道：“师弟，念奴之仇今日暂可不报，为何连张闵、宇文迪二人也一并放过？赵王交代咱们务必将此二人带回江北大营，这可如何是好。”摄魂悄声道：“当前局面师兄难道看不出来么，今日之战胜败已分。那道长深藏不露，绝非易与之辈，你又被念奴所伤，再斗下去，只怕会对我们大大不利。对子答不上来，正好借坡下驴，走为上策。为今之计，先找一家客栈潜伏下来，待你把伤养好后，咱们再慢慢找他二人。”如影虽有不甘，却也只好如此。

    张闵见二僧走远，朝念奴作揖谢道：“多谢姑娘援手相助，否则今日我等怕是回不去了。”念奴娇媚一笑，低头敛衽还了一礼。黄有道冷冷道：“话别说得太早了，依贫道看，今日诸位未必能回得去。”张闵道：“道长此话何意？”黄有道粲粲一笑，“你们身上藏着越王宝藏的秘密，试问谁能不动心呢？”宇文迪怒道：“你这恶道，当年害死赵国平原侯石智，嫁祸于我，我不来寻你的晦气便罢了，你倒来找我们的麻烦。”黄有道哈哈大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越王宝藏不过是暂时寄存在你们身上，终究还是要归于有德之人。”宇文迪呸的一声，笑道：“你也算是有德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黄有道面上微微一讪，道：“贫道指的是辽东燕王他老人家。”宇文迪道：“你敢胡作非为，溶月妹妹日后一定不会与你甘休。”黄有道心下一惊，沉思片刻，道：“燕王他老人家虽然宠爱溶月小郡主，但若能助王爷得到越王宝藏，功过相抵，我依然是功大于过。至于小郡主，年少单纯涉世未深，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待我事后解释一番，她终会深明大义，回转过来的。”宇文迪冷冷哼道：“你只怕是痴人说梦。”张闵亦道：“你放心好了，溶月妹妹绝不会听信你的。”黄有道不欲再费口舌，右手拂尘一甩，左手捻诀，口中吹出哨响。只听哨声尖锐激越，众人忽然都觉头痛欲裂。片刻间哨声陡增，四人支持不住，先后晕倒在地。黄有道收起哨声，哈哈大笑，将四人装进备好的马车中，驾车扬长而去。

    车子穿街过市，走了许久来至一处村郭，此地已在建康城郊，距皇城相去甚远。黄有道将车子停在村东一颗桃树前，撮唇长啸一声。少时，村头走出来四五个汉子，见了黄有道，忙跑过来行礼问好。黄有道吩咐他们将车子里的四人抬进了一家大院内。念奴一路上心事重重，殊为沉郁。黄有道明白她的心思，笑道：“姑娘不必烦闷，咱们将越王宝藏献与贵寨银蛇夫人，再由夫人献给燕王他老人家，届时王爷大喜之下，咱们要什么不可得？北国风物广博，英武俊朗的少年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你便是要十个八个，老王爷和贵寨夫人亦会玉成。”念奴瞅了一眼他，心中暗想：“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他的全部，又怎能用其他人来替代？欢愉之情，放纵即可得到，纯真之情，克制方能拥有。唉，‘情’之一字，你这种人又岂会懂得？”黄有道继续道：“如今咱们绑了这几个人，谢安定会派出大批人马各处搜寻，虽说此地是燕王府安插在建康的秘探潜居之所，但毕竟处于险境，不宜久留。走陆路北归，只怕会被追上。以我之见，咱们不如改走水路，先沿江顺流入海，再由海上北还辽东。姑娘意下如何？”念奴默然不语，半晌方微微一点头。黄有道随即安排购船等一应事宜，以待时需。两日后，万事俱备，黄有道命人将张闵四人手脚绑缚了抬上大船，藏于仓底。只留下两个精壮汉子，教其余人都回去。大船扬帆起航，顺着江水东流而去。

    船行半日，已至晌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黄有道与念奴站在船首，凭栏欣赏江景。黄有道抓获张闵志得意满，此刻水天美景尽收眼底，不由得兴致盎然，脱口吟道：“东海有仙境，名曰蓬莱岛。真君居于此，神通可摘星。夜凉笛惊月，一曲蟾宫羞。”吟罢意犹未尽，朝念奴笑道：“姑娘可知此诗中的奥妙？”念奴浑不在意，只轻轻一摇头。黄有道兴致颇高，“当年贫道学艺东海蓬莱岛，师承摘星道人。师父道法高深莫测，尤以‘祝由大法’及‘三清正气功’两样绝学为最。那祝由大法的招式心诀记载在一部武学奇书《祝由十三科》之中，师父以为异宝，从不示人。我从师七年，师父只教我些医术和养性之道，偶然间听师父提起过此书，却从未见过究竟是何模样。一日，师父外出采药，我好奇心大起，偷偷闯入师父房间，在一间药匣中找到这部《祝由十三科》秘籍，忙打开翻看，里面尽是各类武功的招式心诀，纷繁复杂，博大精深。后来才知道，这秘籍中详细记载着武功绝学凡十三种。彼时偷到秘籍，正忙翻看，忽然听到师父归来的脚步声，心中大乱，暗想以师父治徒严格之禀性，定然会将我重责之后逐出师门，情急之下携了秘籍准备偷偷溜出岛去，又想到他若日后追寻我来，必会更加麻烦，一不做二不休，在他茶具中倒了些鹤顶红，盼他回来后饮茶解渴，就此一命呜呼。做完这些后急忙翻窗而出，沿着一条小径逃出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