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她昏倒了,寒冷的风肆虐的呼呼刮着。
易易来到和戴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曾经是幼儿园,这里已人非物非,没有任何的改变便是这条街和路灯。
边上的杨树都长成了参天大树,仍旧挡不住酷寒,风一吹来,树叶儿满天飞,最后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就又落下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面上。
易易都走了近三十分钟,寂静无声胜有声的街道没有人,拿起手机拨打那个号码,发出的声音是忙音。
易易焦急万分时,看到了,地面上有一滩血迹,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丝。
沥青路面上躺着一个人,身边都是已经凝固的血迹,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路灯下的人瘦瘦小小,露出来的手在路灯下显得凄白,加上红的发黑的血渍,这一幕骇人的画面直冲易易的瞳孔和脑仁。
易易跑去把人抱起来,拨开她脸上的头发,额角一个破裂的伤口,还在流着热流,凹陷的眼窝,枯瘦如柴的脸颊,泛黄的肌肤,泛白的唇角都是血渍。
她身体的温度正在缓缓流逝,易易已经辨别不清晰眼前的人,怎么会从一个靓丽女人成了一个这幅看似丑陋让人心疼不已的样子。
易易送她去了医院,他守在手术室外,来来回回的踱步,焦急的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可他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一点都反应没有。
手术室的门打开那一瞬间,易易看到了曙光,他跑上前去询问:“杨大夫,怎么样了?”
杨大夫摇摇头,把眼镜摘下来,直视易易等的焦急的脸:“额角缝了十针,还有她胃癌晚期,就看她能不能醒来了。”
易易的脸霎时更白了,他望向被推出来的病床,戴葙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尽管戴着呼吸机,都能感觉到那微妙的气息,如果有什么不慎,那微妙的呼吸荡然无存。
他无力上前去看着她,像是这样看她,她就能觉得害羞后立即醒来。
重症监护室里,易易在病床边上等了一天,眼看着药水瓶里一点点流逝,总共换了三瓶,戴葙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脑子里都是曾经最美好的时光,戴葙艰难地睁开眼睛,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迷糊间还看到了挂着的点滴。
戴葙的余光看到了呼吸机,她混混沌沌的想要扭头看周围的环境,可胃里的一股热流瞬间像没有阀门的阻止,直接涌了出来,染红了白白净净的白床单,白被子和白枕头,以及她自己的脸和衣服。
易易正在拧用热水浸过的毛巾,刚转身要给她擦擦脸,就看到这一幕,手忙脚乱的按着床头柜的传唤机,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医生,医生,医生,快过来!”
易易拿毛巾给她擦脸,又要腾出手去擦自己的眼泪,生怕眼睛被眼泪湿润的那一瞬间,他怕看不清戴葙的脸。
他望着戴葙,她脸上的血渍都已经擦干净,她想要说些什么,他便俯下身去聆听。
戴葙声如细蚊,一个字一个字的抖出来,说一个字都很艰难:“衣服里有出租屋的钥匙,还有三千块现金,帮我拖欠房东的房租给还清。”
易易含泪点头答应:“好。”话才落下没两秒。
戴葙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戴葙进了一次手术室,再出来时已经是两天后,易易看到精疲力尽的杨大夫,他忐忑不安的问:“杨大夫,葙葙她……”
易易哽咽着,尾音却是不敢说出来,他怕。
杨大夫面露难色,拿下眼镜时,他揩了把泪:“易总,戴小姐时日无多,尽快安排亲人见她最后一面吧。”
易易只觉得天旋地转,山崩地裂,他怔怔的望着病床上气息微妙的戴葙,他走上前去,看着面色苍白的戴葙,看她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他再次俯下身去聆听。
戴葙撑着最后一口气,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说话的力气都是意识来撑着:“易易,我爱你,一直爱着你。”
易易哽咽着,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嗯,我也爱你啊,你好好的,你不是要去游览山河吗?我带你去。”
戴葙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嘴唇微微一颤,她又说:“帮我联系戴晚,我想见她。”
“好,”答应的同时,易易已经把手机拿出来,按下那个存在通讯录多年都不曾看一眼的号码。
原本以为会等到姐姐从小区门口出现,戴晚在小区门口一直等啊等,人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来电。
一滑开接听键,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戴晚,来你家附近的医院,葙葙在重症监护室。”
戴晚拿不住手机,唰一下就掉下去,砸在了沥青路面上,手机还弹起来一瞬间又坠下去,四分五裂。
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像利针一根一根的扎进戴晚的心,她忘了哭泣,慌忙中捡起破碎的手机往医院跑。
就在附近的医院啊,难道她一直在这周边吗?
跑到医院,戴晚两腿软软的,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戴葙会在重症监护室,前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她不是说很好的吗?
怎么会这个样子?
戴晚跌跌撞撞的走进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躺着的戴葙已经戴上了呼吸机,旁边的心电图机她不敢看,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戴晚两眼泪汪汪的上前去,看到脸色煞白的戴葙,额角满是密密麻麻的缝线,凹陷的眼窝,枯瘦的脸颊,泛黄的肌肤,她的憔悴显得老了。
戴晚望着戴葙,眼泪扑扑索索的滚下来:“姐。”
声音极其颤抖,嘶哑,仿佛都已不是来自于她自己的嗓音。
戴葙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戴晚,浅浅一笑:“你来了!”
戴晚抽噎着问:“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
戴葙的嘴角微微一扬,把眼睛闭上,此刻的她感到好累,要好好的睡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才好。
戴晚见她这样,心被一揪一揪的疼,眼泪扑扑索索的滑满了脸颊,颤颤巍巍的说:“姐,你说句话,别睡!”
戴葙最后一口气堵在喉间,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旁边脸色惨白的易易,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易易。”
戴葙的目光看向了戴晚,这次她没有笑,而是淡淡的说道:“戴晚,别想让我原谅戴家任何一个人。”
戴葙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最后的力气用完,目光投向易易。
易易赶忙俯下身去握着她的手,眼睁睁的看她安安静静的离去。
戴葙走了,走的很平静,心跳骤停的那一瞬间,易易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别想让我原谅戴家任何一个人,这句话深深烙印在戴晚的身上,戴晚跪在病床前忏悔,回想着多年以前说得那些话,她追悔莫及,望着已经离去的人,她又慌乱的站起来。
戴晚嚎啕大哭的喊着:“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帮戴家的人斥责你,不该和戴家的人对你指桑骂槐,哥哥的死我一直把怨恨强加给你,对不起,姐,哥哥的死和你无关,姐,完全是我自己丧失理智,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