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是很熟。”
“利益至上吧,我允你一个条件,你把尸命给我。”
金公子诧异道:“你今日怎同阴阁做了同一桩买卖?”
“你见我哪次与阴阁抢生意?”裴回不以为然的道。
金公子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色的药瓶,扔给裴回,戏谑:“你欠我一个条件。”
裴回不耐烦的长嗯了一声,见金公子月色下的脸上渗着虚汗,接好药瓶:“你可是中了暗器?”
细细的“唔”了一声,裴回伸手将他架起来,扶着进了正房。
金公子顺着裴回的力道滚到罗汉榻上去,仰着面,喘着粗气。
“若是疼的狠了,就咬一口锦衾。”裴回转身从案几上取了金疮药和薄如蝉翼的小刀,跨坐在金公子腰间,他哼唧道:“你是要谋杀么?”
裴回冷淡白了他一眼,伸手撕开他的袖子,哗哗啦啦的裂帛声响起,夹杂着男子的低喘。
他的左臂上嵌着三个黑色的小圆饼,拇指大小,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黑血。
裴回一眼认出这是莲子刀。箭头设计,若是刺入人身,便在体内如莲花般盛开,勾住皮肉,放出剧毒。
此毒药性剧烈,常表现为放热无力,五脏绞痛。
裴回将小刀浸在酒中片刻,又放在烛上反复烧了几遍,切开他臂上中箭的皮肉,白肉翻了起来,露出黑色的箭头,倒钩刺入更深的皮肉,渗着鲜血。
那血流了许多,渐渐变成鸦青色。
“我有些金疮药,先帮你把莲子刀取出来。”裴回边说着,边倒了些茶水来。
金公子仰面躺着,面纱盖住毫无血色的唇瓣,他颤着声音道:“那倒是多谢。”
裴回淡然一笑,轻“嗯”了一声,看在他给了尸命的份上,扔了一颗药丸予金公子。
随即将茶水和酒,淋在他的左臂上。白肉“滋滋”的蜷着,那莲子刀便自动脱落下来。
裴回用手指敲着小瓷瓶,白色粉末如雪般落满了他的左臂。外流的血染黑了金疮药,血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这药是可解万毒的,放心用着。”语罢,她用丝绢将金公子的手臂擦净,血已止住,只留了三个渗人的窟窿。
裴回寻了膏药擦了擦,又撕了布条帮忙绑住。
金公子有些虚脱,话说阴阁里的暗器是真真磨人。
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坐起,榻上沾染了不少血,裴回靠在太师椅上,缓缓道:“我还你一次了。”
金公子煞有介事的道:“也才一次。”
裴回撇嘴,估摸着时间,道:“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这里地方偏僻,今日又是上巳节,总有耐不住的往这里跑。”
金公子点着头,起身告辞。
裴回长呼一口气,准备销毁罗汉榻。
屋子里血腥弥漫,烛花“刺啦”跳了一下,跃起火苗,又迅速归为平静。
翌日一旦,裴回起身到了前院,清客小丫头去提了早膳,厨房里做了鸡丝粥。
裴回小口小口抿着,听裴瑾叽叽喳喳的同她讲着昨日的宴饮。
“昨日来的是品妃。”裴瑾咬了一口蒸饼,“一月不见,她已从贵人爬上了妃位了。”
裴回应了一声,听她续道:“瑞妃有孕了,让京都闺女在三月底之前前往江南为其祈福。”
“娇气得很。”裴瑾又补上一句。
裴回垂眸沉思着,若是三月底前往江南,那路上那批金桔应当已经出了十七州。
还有刺杀闫梧浒……
亓音给她交代的事都是些什么……
正是早膳的时间,外面已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些青年男女撑着油纸伞躲着各家父母私会。
“姐姐可要去看看天一色的堰桥吗?听闻是依着苏堤所建的,今日下雨,更是好看。”裴瑾握着长竹简,听闻穆太君昨夜着了凉,准备偷溜出去玩。
裴回微蹙着眉,又想起裴瑾那句会长皱纹就默默舒展开,道:“倒不如去看看祖母,看什么堰桥。”
“那走吧,走吧。”裴瑾在鄞州城是各家闺秀的典范,举止大方言谈得当。却是只有裴回见过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一路上,裴瑾偏生要与裴回撑同一把伞,软磨着和裴回挤在了一起。
“姐姐,我上次蒸的南瓜……”
“裴瑾,你是如何知晓那批金桔的?”裴回提着微长的裙摆,低着声音道。
裴瑾一噎,半饷没应。
两人均是没带丫鬟,一路无话到了穆太君的院子。
门口种了海棠树,不及棠溪堂的,却是粉嫩嫩的开得喜人。
裴回深深的望了一眼海棠树,垂头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