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意如从怀中掏出温热的锦帛,扫视堂下群臣。“如今刺客一事已有了结果,孟孙又从齐国带回书信,眼下该是要议一议我季氏今后该何去何从。”
阳虎闻言快速接话道:“不知大司空所言何事?”
季意如瞥了一眼献殷勤的阳虎,将手中锦帛摔在案上。
“齐侯无意归还郓城(东郓,现沂水东北),汶阳之田(汶水北岸,现泰安西南)自是更不必说。不过信上说栾氏、高氏酗酒成瘾,偏信妇人之言,又与诸大夫结怨,尤其厌恶田、鲍二氏。”季意如说完,看向坐在末位的栾平,问道:“子横,曾在齐国居住许久,可知齐国局势?”
栾平闻言赶紧起身,趋步上前回道:“回宗主,确如大司空所言。齐国先有崔杼弑君,又历庆封之乱,国势愈减,公室渐衰。如今齐国高、栾、鲍、田四氏并立,高、栾之势盛于田、鲍,早欲除之。而栾施、高强昏聩无能、奢侈无度、横征暴敛,至使民怨沸腾,晏子也欲拔除祸乱多与田、鲍相亲。”
“晏子。”季意如喃喃道。这是季意如来到此间听说的第一个大人物。历史上此人节俭力行、尽忠极谏、机敏善变,先后辅佐三代齐侯,史称“晏平仲”。正是有晏子在,齐国才保住了大国的地位。
“说来说去,我是要不回郓城了?”季意如有些无奈。郓城地处鲁国东北,是防御齐国东线入侵的屏障,没了郓城,齐军便可在鲁东横行,然而季氏掌握的土地恰恰绝大部分在鲁东。眼下既要应对南蒯、还要应付齐国与东边的莒国,更要防范蒙尼二山上的东夷,季氏在兵力上着实是捉襟见肘。
“很难。”栾平点头回道,“但也不是不可能。”
“哦,你意如何?”季意如问道。
“将消息告知晋国,联晋伐齐。”栾平小心回道。
公山不狃闻言冷哼一声,不待季意如开口,起身质疑道:“汶阳之田本是我鲁国的,到头来还不是被晋国划归齐国。即便是晋国发兵攻齐,我季氏也无兵可用,更何况晋人贪婪,如何才能换取其发兵伐齐。”
“依我之见,无需财货,晋人不欲齐国复强,必然出兵。此外鲁国非季氏之鲁国,季氏无兵,孟孙、叔孙还有兵。”栾平却是丝毫不退让。
季意如看两人间气氛不大对劲,出言制止:“既然如此,不如姑且一试,若诚如子横之言,那当然皆大欢喜,若晋国不允,我季氏也无损失,如何?”
“宗主所言极是。”两人闻言回道。
“不过,执政负伤,我亦脱不开身,该派何人出使晋国?”季意如却是想不出合适的人选,确切地说是认不得几位鲁国大夫。
“臣以为叔弓大夫当为最佳之选。”一直不吭声的公山显总算开口道。
“那便依家宰之言,四叔明日便去将此事告知叔弓,让他择日出使晋国。”季意如闻言便吩咐人缘好的公若道。
“诺。”公若领命回道。
“齐国之事便如此吧,真要伐齐也须等子迟(孟孙貜)归来再议。”季意如结束这一话题,顿了顿又道:“倒是莒国不太安分,今岁劫掠边邑,抢收粮食,实属挑衅,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公输叙起身回道:“莒国依仗晋国支持,骄横无比,气焰嚣张,今岁不仅劫掠鲁国边邑,便是齐国的粮食也遭抢收。不过,臣以为倒是可以继续隐忍,使其日益骄横。待他目中无人,闯下大祸之时,再行出兵不迟。”
“好,公输司徒所言极是,便如此吧。”季意如暗自腹诽,说得好像我能拿莒国如何一样,面上却是称赞叫好。
眼见季意如颇有兴兵征战之意,当下主理季氏财政的仲梁怀却是犯了难,起身谏言道:“禀宗主,自南蒯不听调令之后,鲁东的赋税便都被其截留,只靠南边与西边几个城邑实在无力支持开支,如今季氏已是入不敷出。”
“入不敷出?”季意如闻言愣了愣,“那还可支持多久?”
“若寻常之时或可支撑一年,然今冬大寒,便免不得要赈济灾民,如此一来或可支撑两月。”仲梁怀回话,又扑通跪倒劝谏道,“如此艰难时局,宗主岂可大行奢靡。”
“奢靡?”季意如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堂堂鲁国正卿府中无一女子、乐师,每餐只上四样菜还能被看作奢靡。想了许久季意如才明白仲梁怀所说的奢靡是那些漆器。
其实漆器的实用性和美观度以及那种生活气息,都不是冷冰冰的青铜器可比的。奈何如今漆器产量极低,花费却是比青铜器还高出不少,所以大都供给贵族使用,以至于有人将其看作一种奢侈也不奇怪。
“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鲁国钱币混乱,他国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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