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作的零星老幼耕者,但杀良冒功这事不仅被严厉禁止,这支军队里也没人屑于去做。
侦骑探马都是军中精英,绝非望台望子那种只要不瞎谁都能做的差事。比如说吧,善雄便知道,自己缒上的是很大一股苗贼,规模大概有四五千人,距离本队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从屎溺堆和篝火堆的痕迹可以判定人数、被践踏过的断枝草痕则可以判断出过境时间。当然,计算道路通行能力、选择适合扎营的地点等等都是侦骑探马的日常基本工作。这些军情早已禀报了家主营官。
不过今天善雄好像是撞了大运,与同伴刚刚转过一个山脚,便发现了他心里期待已久的苗蛮!然后……
善雄与同伴拨马扭头就跑!
前面不远处整条路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苗蛮,两侧的缓坡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虽然仓促间看不真切,打眼一望足足有几千人——敢情自己缒上的那群家伙全在这里了!
乌迷把部队摆在这里是有原因的。这是一个山湾,明军的探马只有转过来才能看到自己,可以最大程度满足隐蔽性。这时挥军迎上去,前面两三里外便是马野坟那一大片开阔地,部队可以充分展开发挥兵力优势——如果战场在狭窄的山路上,迎敌正面便有限,人再多也只能被堵在后面干着急。开阔地足有十五六里方圆,再后面又是狭窄的山路,探马发现自己时,这营明狗已经全部踏进了开阔地,绝不可能再回过头去一口气跑上五六里钻回山沟,那样的话就得把自己跑崩了,狭窄的山路上自相践踏,再也无法组织有序的抵抗,因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与自己进行决战!
乌迷没有费力去追百多步远的善雄,一挥手,全军向前,五千水西精锐信心百倍地向预定战场行去。
没等善雄跑回来报信,甚至没等他后面的探马摇动发现大股敌踪的红旗,策马走在全营最前面的善勾机便发现了异常:十来里外的远山脚下方才视野里的那片绿色不见了!久经战阵的善勾机知道,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有一大群人或动物移动过来盖住了那片草地和灌木!
“全营止步!准备接敌!”善勾机勒马大吼起来,随后吩咐身边的家丁,“善虎、善猛,立即回报大帅:本营已咬住苗贼主力,请大帅速援。”
敌在十里外,挖壕垒栅栏显是来不及了。不过,虎贲营的名声可不是靠扛揍得来的!随着善勾机口里吐出的一连串命令,整支部队立即忙开了:各队队官开始喊着号子把自己本队的辎重车调上来、战兵们从车上取下自己的大盾、圆盾等重装备后,又从伕子背上取下自己的铁甲准备穿戴、弓兵们从大车上取下成捆的羽箭挑开绑索装入各自斜挎的空箭壶后,纷纷从怀中掏出油纸包裹的弓弦给步弓上弦、最忙的要算土营的辅兵们,拉着刚刚卸下战兵铠甲的伕子们从大车上抬下拒马鹿砦,按照土营队官米大力的指挥摆放在指定地点,然后抡着木槌把它们牢牢钉在地上、另有一小队人跑至外圈,在阵地两侧的草丛里洒下一串串铁蒺藜……
“让开让开!”随着一连串大吼,几架大车被推到最前,炮组的辅兵们七手八脚地从车上卸下三门虎蹲炮,将其一字排开钉在阵地最前方的拒马防御圈外,炮组的人则忙着把火药包、弹丸堆在各自的火炮左近……善勾机的前锋营竟带了三门小炮!
善勾机纵马沿着防御阵地跑了一圈。两翼的拒马摆得很密实,一道接一道,错落着足足有八九层,彼此还用铁链相连,可以迟滞苗蛮很久,再听到米大力报告拒马内外已各撒了几百串铁蒺藜满意地点点头“嗯”了声。待来到已披挂整齐的前队那里,善营官的脸色兀地变成铁青,手中马鞭劈头向甲乙丙丁各队队官一下接一下抽过去,边抽口里边骂道:“混账东西!穿了甲裙如何追敌?直娘贼,等大帅过来看到,老子的脸都被你等狗才丢尽了,这虎贲营该被改叫了鼠胆营!都给老子脱掉!最前和两翼的枪兵全甲,刀盾兵一律给老子穿半甲!弓兵不许着甲——你们又不用追敌,怕被苗贼突进阵里么?不用苗贼来砍,老子羞也羞死了,你们这群没廉耻的猪狗却惜命……”
此时,乌迷的大队已逼近到虎贲营三里开外。乌迷正要命令各寨头人带兵向两翼展开攻击战线,猛地见到对面明军那里腾起几股白烟,急忙大叫一声“快快散开!”然而还是晚了些,不到两个呼吸间,队伍还扎在一起,隐约的炮声传来,几乎与此同时,一阵闷响过后,队列里响起一片惨叫声。
孙杰一向鼓励各级军官临敌时独立决断,炮组也不例外:开火的时机炮长们当然比营官甚至大帅更清楚。各炮组的炮长见苗兵已进入射程,彼此对望了一眼,没等善勾机的命令便先后下令开火,拉开了这场遭遇战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