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又多了一份柔情,还多了一些温润,微风里花絮扬扬洒洒,落在她发间,肩头,衣裙之上。
她展开双臂,轻轻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受这风与花,柔和了笑意,娓娓道来一句:“冷香萦遍红桥梦。”
“落尽梨花未肯休。”
明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匆忙睁眼,三千青丝被风吹散开来,转身的一刹,淡藕色的轻纱裙摆,似天边烟霞,在风中流动。
花前树下,男子一双乌黑眼眸,微微含笑,三分温和,四分尔雅,五分清俊,成就十二分极秀的风华,似幻似真,漫天梨花落下,飒飒如雪,他披着素衣,就这样措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陌上君子人如玉,乐鸢整个人屏住呼吸,定在了那里。
过了很久,她终于回过神来,惊道:“是你?”
男子轻笑,如水眼眸静静望住她,眉头一动:“姑娘记得在下?”
乐鸢没想到,居然会再遇到他,她点了点头:“当然,兰昭郡,上元夜。”
他笑起来,颊边两个酒窝浅现,朝她虚行一礼,温和的声音在风里缓缓延开:“在下北琰辰。”
那天,他在兰昭郡谈完生意,正当佳节,街上华灯齐放,他立在桥头,默默看着众人共享天伦,其乐融融,孤独之感顿然升起,转头之间,看到对面有个丫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十四五年纪,偏作男子打扮,烟火之下,她手提花灯,朝他灿然一笑。
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他怔了一下,寂静的世界里,就这么偶然地,投进的一块石子,荡起层层,细小的涟漪,又很快隐入平静。
只一面,他便记住了她的容貌。
之后,在静北山的雪地中,他又遇到她,真是巧合,但素人将她抱上车,那个冻的青紫的小人,衣衫褴褛像个小乞丐,她曾是笑的那样欢快的孩子,此刻却奄奄一息,像一具坏了的人偶。
然后,他将她带回洛昌,吩咐素人好好照看她。
“你身子好些了吗?”北琰辰问道。
乐鸢轻轻地抿住唇,一点一点抬起眼眸,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好多了。”
终于,二人相视一笑。
花若相惜便相依,花若相依莫相离,缘这一字,周周转转,其中纠缠谁又分的清楚。
用过晚膳,乐鸢坐在门槛上,数着地上的小石子,心里始终放心不下阿杳姐姐,因此,她等在这里,打算跟北琰辰道别。
“怎么坐在这里?”清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是她想事情太专注了,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走进院子。
乐鸢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心一沉道:“我....来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北琰辰似乎并不惊讶,嘴角扬着淡淡笑意:“这样,那你家在何处,方便我送你么?”
乐鸢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只要给我一匹马就好。”
北琰辰也不挽留,看了她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柔和,道:“我会吩咐他们替你准备,明日一早,你便可启程。”
他果然周到,周到的....连时间都替她决定了,乐鸢听着,心下莫名有一丝失落,说不上来,就是有不大舒服,虽是如此,她依旧婉然一笑,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说完,她转过身,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公子,是西胤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问,可是,她又觉得若是不问,她会后悔。
北琰辰温润的眸色一顿,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乐鸢不过到他胸口处,仰着脸直直的盯着他,心底砰砰地跳,一下又一下,她在等待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北琰辰忍不住一笑,乐鸢紧绷的心也同时一颤。
“是,我是西胤人。”他轻声回应。
乐鸢噢了一声,声音很小,她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一闪,有点刺痛,很快又消失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她欲离开院子,却在快要踏出院门的时候,突然回过身,大声的说了一句:“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北琰辰没看到她的表情,因为她最后一个字未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真是个率性的丫头。
他对着门的方向,渐渐淡了笑容。
乐鸢走的很匆忙,她什么都没拿,尽管北琰辰为她准备了干粮,水,还有盘缠。
当素人看到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还好好放着,可人和马棚里那匹白马却不见了,心里着实有点惊讶
。
她将此事禀告给公子的时候,北琰辰握笔的手一顿,什么也没说。
素人不免有些担心,张口便道:“公子,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上路,又身无分文,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轻轻一笑,纸上的字写至末端,提笔利落一勾,道:“放心,不会有事。”
王府内厅,乐鸢站在案前,一言不发。
虞戈低头翻着桌上的折子,一只手轻扣着长案:“今日起,会派二十暗卫在你身边。”
“啊..”她大惊,咽在嗓子眼的两个字呼之欲出:“哥哥...”
“若你不听话,他抬头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也行,自有人替你受罚。”
“不可以!”乐鸢将桌子一拍,扁了扁嘴道:“哥哥,一身做事一人当,我犯了错,为何要责罚两位姐姐!”
她确实被他宠坏了,任性顽劣,骄纵倔强,可对付这个丫头,只能用连坐制度,一人犯错,牵连众人。
他放下折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香炉中的紫容香烧的正旺,烟雾缭绕,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开口问道:“你在兰昭郡救了个孩子?”
话面上虽然在问,可他用的是肯定语气,乐鸢眼睛一亮,忙道:“是啊,听说阿杳姐姐和鸾久已经回来了?”
虞戈抚摸扳指的动作一顿,眸中泛起丝丝波澜:“你说那孩子叫什么?”
“鸾久。”她没想到哥哥会关心一个孩子的名字,又看他久久不语,头一偏道:“怎么了?”
他望向她,声音平淡无波:“鸾,是禾丹国的王姓。”
乐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王姓?”
“二十四年前,西胤灭禾丹,拓展西边版图。”虞戈神色淡淡,仿佛在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所有禾丹王族,屠杀殆尽。”
她捂住嘴,似乎无法接受这样可怕的事实。
虞戈清冷的目光穿过她,静静看向合欢花,说了一句:“阿杳是回来了,可那孩子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