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来过了吗?”
“还没有。”
“冯处,我们出去说。这里……福尔马林昧儿太大。”
“请吧请吧。”
两个人从工作室出来。
冯洗了手,脱下工作服。
“吸烟吗?”冯向汤亮出“红塔山”。
“不,谢谢。”汤说。
“我倒想来一支。”梅说。“去去昧儿。”
“好好好好,”冯赶紧递烟,替梅点上火,嘴巴也不闲着。“果然中国现在是阴盛阳衰,体育比赛女队金牌比男队多,在家庭管理上是女的说了比男的算,喝酒男的造不过女的,打麻将男的赢不过女人,在吸烟的问题上也有充分的表现。
国家统计局应该认真地搞搞调查,就吸烟者的男女比例问题——我相信,中国现在的烟民女的不一定少于男的,也许是女多于男……”
“冯处,我们还是谈谈尸体解创的情况吧。”汤怕冯说起来没完,赶紧转入正题。
“尸体解剖单还没填完,你要想知道,就得让我说话——我知道你们讨厌我的绕舌……我先和你们说说基本情况吧。”冯说:“死因很简单,我们检查了尸体的头部,就是头部撞击地面,不是用什么硬器击伤的。”
“死亡时间哪?”
“死亡时间大约是那天夜里11点。”
“还有什么发现?你知道,我是要反常的发现。”
“当然有,”冯吸了一口烟说:“我们解剖了死者的胃部,有一些发现……”
汤看了梅一眼,意思是说:你听昕,我说有问题吧。但是,冯的话题却转了。
“汤,你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喝酒并且经常喝醉,只要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情况,谁请我都到。我经常说的话是,我这个人喝酒的最大特点是自己把自己喝倒。
“我曾经给我的酒友们讲一个笑话,我说我愿意喝酒并且经常喝醉的主要原因是我想占小便宜,喝多了酒,保证在酒桌上不吐,坚持回家,把自行车在车棚里放好,锁好,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然后上楼,通过呕吐,把当天晚上吃的好饭好菜喝的好酒都吐出来,当然是用一个饭盆接着……”
“不听不听!”梅打断了他的话,口叫道:“恶心人!”
汤只是笑。
汤也皱皱眉头,努力将一种恶心的反应压下去。有时汤也讨厌冯的绕舌,但冯的绕舌在没事瞎侃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冯以他的绕舌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因为这种绕舌让人感到平易近人。
冯大笑起来。
笑够了,又一本正经地对汤说:“我可不是瞎侃,也不是糟蹋我自己,给你们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想说明我们的工作,想告诉你麦迪最后一顿饭吃的是什么?我们解刨了死者的骨部,从胃里残存的食物里,知道了死者最后吃的一顿饭是,炝拌牛百叶,炒羊血,豆腐和黄瓜……”
“知道了,”汤打断冯的话,这些平时很有滋味儿的菜从刚刚解剖完尸体的冯的口里再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儿,汤也有了一种呕吐感。
“冯处,你还是说说,死者最后一顿饭吃的什么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我们只提供现象,具体分析是你们侦察部门的事。”
“好吧,接着说,还有什么发现?”
“还有酒,有菜自然有酒,无酒不席嘛。在麦迪胃里发现的是两种酒,一种本地产的白酒。据我所知,现在本市的酒民们几乎都喝这种本地产的白酒,我也喝这种白酒,因为本地产的白酒可以保证不是酒精兑的,不上头……”
汤不得不又一次打断冯的话。“冯处,请你说说,还有一种什么酒?是啤酒,还是葡萄酒……”
“不,不是正常的酒。”冯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在麦迪的胃里还发现了另一种酒,是外国酒。”
“外国酒?”
“是外国酒,外国酒的酿造方法和我们中国酒不一样,所以化学成分就不一样。”冯说起酒来比刚才还兴奋。
“当然,我们只是根据化学成分化验分析出来的,我们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去尝的。”
汤对冯的这一发现感到吃惊。
“根据我们在麦迪身上发现的饭费发票来分析,麦迪的最后一顿晚饭是在一家小饭店吃的,小饭店里有外国酒吗?”
“这还是你们侦察部门的事,我说过我们技术部门只管提供线索……哦,还有让你吃惊的发现呢。我相信我说了之后你会感到吃惊,就像报纸上说的人类在月球背后发现了一把秦朝时期的青铜剑……”
“说吧!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们在死者的胃里还发现了一种药物成分……”
“是毒药?剧毒?”!
正在干呕的梅听到这句话,也捂着嘴眼泪巴叉地过来了,看来她对冯提供的这条线索很感兴趣。
“不,是一种兴奋剂。”
“兴奋剂?”汤好像有点儿失望。
梅说:“是不是酒精呢?酒精也是兴奋剂。”
“不是不是。酒精是乙醇,乙醇是什么你们知道吧?乙醇是一种有机化合物,分子式是C250,是由含糖的物质发酵分馏出来的,我多余说这个,你们两个都是念过大书的人,这点儿常识肯定知道,还是说说我们的发现吧……我们在麦迪胃里发现的是除了乙醇外的另外一种兴奋剂。”
汤说:“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儿,是什么兴奋剂?”
冯摇摇头。
“对不起,起码现在还不行。”
这个绕舌的家伙,需要他说得详细一些的地方他却舌头短了。
“这种兴奋剂对人体的作用是什么?”汤又问。
“兴奋剂兴奋剂,就是通过刺激人的中枢神经,促进人兴奋。怎么对你们说呢,就像毒品一样……不不,我这样解释也不全对,我们在死者胃里发现的兴奋剂不是毒品,因为它对人的身体无害。”
汤转过身对梅说:“家伙,你看,又出来了一个疑点——兴奋剂。”
梅说:“我看不出兴奋剂对解释麦迪不是自杀有什么作用。”
汤说:“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你学过逻辑学吗?”
梅说:“这和兴奋剂有什么关系?”
汤说:“逻辑学讲,肯定和否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这两个概念可以相联使用。肯定之肯定还是肯定,而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喝酒是兴奋,服用兴奋剂还是兴奋,那么,兴奋之兴奋是什么呢?”
梅想了想,没答上来,就反问:“伙计,你说兴奋之兴奋是什么?”
汤也没答上来。他只是在自己的思维中感到了一种朦胧的暗示,他说不上这种暗示的来源是什么?是生活?是冯的解剖结果?还是灵感?还是人们所说的上帝?但这种暗示往往对他解开疑案有帮助。
汤说:“我们还干什么?”
梅说:“我们还干什么?”
汤说:“从麦迪最后一天的行动去向开始,先调查那家快进来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