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无辜

    这暗阁还有许多是我不曾知道的，我原想问，可太晚了，霍翎说完这一茬直打哈欠。我便不好再开口。

    “想睡觉了吗？”我问她。

    她揉揉眼睛，没有回答我，而是靠着树干抱住双腿看着夜空说:“瞧，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月儿真亮。”

    月的光照清了旁的云，这片夜空倒也生动起来。我卸下腰带，她看着我十分震惊:“叶长风，你做什么！”

    我愣了愣，继续着动作说:“卸腰带啊。”

    “你卸腰带做什么！”她捂住眼睛。

    我噗嗤笑出声，脱下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她把手放下来，眼睛睁的大大的，问:“你……”

    “夜里凉，你披着，别着了风寒。”我拍了拍衣摆，今天在蛊屋里的时候，撕下了外袍下摆的一角，现在看着参差不齐十分滑稽。

    她捂了捂衣服把半张脸埋在里面轻轻“哦”了一声，半晌把脸露出来问我:“那你，冷不冷啊？”

    我摇头:“不冷，我早就有准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穿的厚着呢！睡吧。”

    我也闭上了眼睛。

    可眼前总是晃荡着那烟雾一般的黑纱。照霍翎所说，那是染越买来的蛊奴，成为蛊奴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奴人。他先是被染越买下，被试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按染越的意思装成他被我杀掉。

    我杀的人和之前的我一样，渺小如芒草，而我不过运气好一点，有地方容身还能学本事。

    可学来的本事，竟杀了和之前的我一样的人。

    “叶长风，你眉头皱那么紧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霍翎凑到了我面前，我一睁眼就看见了她的脸。

    她刚刚莫不是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啧，这丫头。我用手指点着她额头把她推开说:“还不睡觉，怎么，又睡不着了？”

    她歪了歪头:“别扯话题，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在想你今天又杀了人，还是一个，本身就身世凄惨的可怜人。对吧。”

    ……

    我就皱个眉，她能知道这么多:“……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可是叶长风，你太天真了。能从蛊屋里活下来的人，还能有多无辜吗？”

    “怎么说？”

    “染越几乎不会下山，这几年只出去过两次，每一次都是去寻蛊源顺便买奴。去一次就会带回来二十多人。可是到现在，你猜还剩多少？”

    我摇头。

    她把左手从袍中伸出来，做掐指一算的动作说到:“呐，今天你又杀掉了一个，大概只有……不到五个了吧。看来要不了多久染越又要下山咯。”

    “只有五人还活着！怎么这样少？其他人呢？”两次买回来的人应该有四五十人，怎么只剩下几人了。

    霍翎又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他试蛊死不了多少人，但是你知道的，染越是个养蛊人。最基本的养蛊就是把许多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蛊，”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这习惯，染越也用在了人身上。所以你在蛊屋里能见着的人，没一个是干净的。再说了，染越那个抠门精，买的人都是便宜的市井痞奴，来暗阁之前也不见得多无辜。”

    “我乏了，真乏了，睡了。”霍翎缩回了手，把外袍捂的严严实实。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开口:“叶长风，你到底冷不冷。”

    ……怎么，今天这觉，是睡不成了对吗。一会儿出一声，看来她还不够乏。

    我摇头。

    “不，你冷。”

    我一脸疑惑。

    “你应该冷，你就是冷，所以……”

    所以？她又有什么花样？

    “哎呀你这个！你冷了就坐过来嘛！离我那么做什么！”她嚷嚷。

    我看了看不过两步的距离，可真远。她使劲看着我，像是我不动她没完的样子。

    成成成，我冷。

    “好好好，我冷，我过来。”我蹭了过去，挨着她坐下，她笑的直眯眼，十分满意道:“这不就不冷了。”

    这下子她是真睡了，呼吸均匀，睡着睡着觉得靠的不舒服扭了扭脖子还把头靠在了我肩上。

    我想起那天晚上，月光也是清亮，霍衍空的每一次呼吸都萦绕着清酒的香，也靠在了我的肩上。我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入鬓的峰眉下紧闭的眼，还有挺拔的鼻梁和喝完酒十分润泽的唇。月色温柔，照着他的面容入同暖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是谁，那是霍衍空，暗阁之主！长得神仙不是你细看现在还回味起来的理由。

    睡了睡了，不然明天真要太阳起来我都起不来，还得带霍翎回暗阁呢。低头看了看霍翎，睡的正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