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炸药包被点燃一样,拍案骂道:“一丘之貉!阿合马和桑哥佞幸妖僧在江南为祸,强夺宫观圜丘,盗掘前朝故陵,还侵占庙宇、学舍、书院、民房、田土、山林、池荡,将一应财赋钱粮等物据为己有,民怨沸腾!”
张哲翰继续拱火:“据我所知,杨琏真迦已经盗掘了理宗陵寝了!”
李衎眼含热泪:“悲乎!下一个一定是高宗陵墓!”
按这个逻辑,是不是该表哥态了,张哲翰试探着说道:“子昂一定设法阻止这种丧尽天良的行径!”
李衎激动地握住张哲翰的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丞相欲杀身成仁,我辈惭愧!”
怎么扯出文天祥来了,张哲翰感觉是不是开启了什么隐藏剧情,没往深里想,问道:“仲宾兄可知高峰禅师现在何处?”
“蒙古人攻陷临安,高峰禅师去了天目山狮子口闭关坐禅,将狮子口视为死关,立誓永不出关,坐断万缘。”李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天目山距杭州84公里,他不出关,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能进去。张哲翰想着早点做完断桥和尚的任务,没再多问,寒暄了几句,出了宅邸,边走边在储物舱里翻检战利品。
“桑哥”的物品中有一个特战营徽章,张哲翰取出握在手里,徽章发出淡淡的光,信息提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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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Noah beck】
【性别:男】
【年龄:29】
【籍贯:坎布雷特市】
【军衔:上尉】
【职务:连长】
【单位:382特战营2连连长】
【权限:b】
【编号:bcS-】
【备注:此徽章为身份识别及密钥。可在遗迹副本中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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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苗倾阳同一个连,多半是在军营遇到的那位上尉连长。张哲翰正在读取信息,没想到又蹦出来一堆光幕提示。
【正在登录黑水城际公司作战系统,请稍候……】
【正在启动黑水城际公司作战系统……】
【欢迎光临黑水城际公司作战系统,Noah beck。】
原来握住不同的徽章还有登录作用,新登录的信息覆盖前一次的信息,现在的信息已经是 Noah beck 的信息,而不是苗倾阳。
官比苗倾阳大,权限高了一级,账户里的钱也多了不少,原本影像丰富饱满的三维红外动态图变成了二维黑白平面图,作用范围也从5公里变成了2公里,上面有几个红点,有的在动,有的静止,距离近的要亮一点,远的暗一点。最近的一个点距离只有300米,不一定是382特战营的人,但肯定是黑水公司的中级以上人员。
张哲翰抹了抹脸变成桑哥的模样,左手扣着金刚橛,右手扣着芮国玉剑,向那个红点的位置走去。杨琏真迦说要多联系特战营的人,目的可能是摇人掘墓,图上没有黄点,说明没有天极境,张哲翰决定杀一波。没怎么想真的去完成阻止掘墓的任务,只是出于对杨琏真迦的厌恶和对黑水公司的敌意。
红点似乎也发现了他,相向而行往这边移动,距离30米,张哲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头戴乌纱帽,身着绿色窄袖官袍,上面绣了个乌犀,是个八品或九品小官。
张哲翰往左一拐,进了糯米仓巷,那人也跟了过来。张哲翰在无人处停下脚步,“报出你的身份。”张哲翰用英语冷冷道。
来人亮出徽章答道:“437特战营少尉甘默尔·赫尔南德斯。”
张哲翰走近伸出右手假意去触摸徽章,突然一挥,那人猝不及防,脖颈处一道细细的血痕,渗出黑血。
春秋芮国玉剑,刃含剧毒,见血封喉。
“你……”那人脸色迅速变黑,捂着大动脉,慢慢倒下。
十秒钟后,化作血雾飘散,张哲翰把官袍、乌纱帽和散落物品收进储物舱,摸了摸徽章,539特战营中尉副连长。
又一个红点向这边移动,张哲翰看四周没人,原地不动守株待兔,如法炮制又杀了一个,黑水公司西岱分部情报处副处长。
继续向下一个红点靠近,如法炮制,见面就突袭,直到图上看不见一个红点才住手,总共杀了5个。
【黑水城际公司作战系统电力已低于20%,请充电。】
张哲翰忙在战利品中寻找类似充电宝之类的玩意,果然发现有几个书本大小的黑盒子,上面有盾形凹槽,刚好可以将徽章嵌进去。
副本与世隔绝,系统处于光充网络之外,又要发射信号,耗电肯定比较大。黑盒子上印着使用说明,在无能源网络的情况下可以通过阳光慢速蓄能。
肚子里一阵阵咕咕声,张哲翰抬头一看,脚下站着的地方是御街钦善坊,杀人杀着杀着,不知不觉走了半个杭州城。
桑哥太显眼,杀了那么多人难免被盯上,于是换了黑水公司西岱分部情报处副处长的面孔,穿着最普通的平民服装,饥肠辘辘搜寻酒楼。
御街两旁酒肆林立,就近选了家最大的太和楼,要了个包厢,让伙计选最贵的从上往下上,江瑶清羹、鳖蒸羊、荔枝白腰子、蟹酿橙、三脆羹、螃蟹清羹、酒蒸石首,摆了一桌子。
吃到一半,楼外隐约有威压传来,作战系统图上出现了一个黄点,正在高速移动,忙关闭系统,把菜连盘子带桌子一起挪进登载舱,从后窗跃下,混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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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分东西两峰,山顶上各有一汪清池,如双眸仰望苍穹,是为“天目”。
天目山西峰有座狮子岩,崖石雄踞,状如狻猊,岩势突兀,如狮昂首,中有凹处,仿佛狮口。
狮子口下,峭壁千丈,前临深崖,俯视深谷,惊心动魄,有恐高症的一定会腿发软昏过去。
狮子岩上一座古庙,据说东晋那会儿就有了,虽然破旧却烟火缭绕,香客盈门。
狮子岩西边,峭壁夹缝之间有一茅舍,门楣上的匾额写着“张公舍”三个字,“张公”即道教始祖张道陵,这里是他去四川鹤鸣山创建五斗米道之前的居所。但此时的张公舍住着的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在木床上盘腿打坐,看张哲翰进门,竟从床上跳了下来,叫道:“子昂兄,你怎么来了?”
张哲翰愣了一下,年轻人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道:“我是明本啊,不认得我了吗?”
中峰明本,高峰禅师的着名弟子,后来临济宗的一代祖师,1282年才19岁,高峰禅师刚闭关,他还没正式出家拜师,此时正在带发修行。
“哦,是你啊,参悟得如何了?”张哲翰问着模棱两可的话。
“得高峰禅师点悟,勇猛精进!”明本自信地说道。
“禅师何在?”张哲翰拐入正题。禅师之称并不限于禅宗名德,即使是天台宗、临济宗、净土宗和其他宗派的出家人,凡专习禅坐者均称为禅师。
明本指了指山岩下面:“就在张公洞里,他坐禅的时候不能去打扰,你得等一会。”
张哲翰正想问什么时候出来,寺庙那边传来一阵喧嚣,明本冲了出去,张哲翰赶忙跟在后面。
大雄宝殿前,五六个穿着紫色袈裟,头戴黄色鸡冠帽的喇嘛,正在和寺院里的和尚争吵。
“他们是什么人?”张哲翰明知故问。
“杨琏真迦的人,这是第二次来了,”明本解释道,“拿着总制院使桑哥的手谕,要我们把寺庙腾出来给喇嘛教。”
张哲翰突然明白了桑哥为什么去那座院子了,这份手谕一定是桑哥被杀之前在那个院子里写的,他和杨琏真迦、胆巴国师谋划的就是掠夺各个寺庙的庙产。
“太欺负人了!”张哲翰假意愤怒道,偷眼观察明本的反应。
明本亦怒道:“桑哥和杨琏真迦的背后是胆巴国师和阿合马,据说灵隐寺和净慈寺都已被他们霸占了,汉传佛教各宗门敢怒不敢言。”
“他们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
“皇帝的怂恿,”明本解释道,“蒙古人笃信佛教,但其实他们最信的只有喇嘛教。不少高僧怀‘亡宋之痛’上了天目山,朝廷也想借此铲除,不方便明着来,便假借喇嘛教之手。”
“你们就没想想办法?”
身后传来一阵威压,明本说道:“禅师出洞了。”
两人返回张公舍,只见木床之上,端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僧人,身材削瘦,一袭黑色袈裟,双眉入鬓,面如古铜,目光深邃,出尘脱俗。
张哲翰躬身合十行弟子礼:“外弟子赵孟頫谒见上师。”
高峰禅师稽首道:“松雪先生所为何事?”
张哲翰取出断桥禅师给的佛珠道:“断桥师祖遣弟子来聆听上师教诲。”
高峰禅师接过佛珠,沉吟半晌道:“松雪先生乃宋太祖十一世孙,宋室倾覆,祖陵被掘,难道无动于衷?”
策反用语,这是要拉我入伙吗?张哲翰顺着对话逻辑说道:“子昂心有不甘,无奈势单力薄,有心无力啊。”
高峰禅师取出一样东西托在手心问道:“松雪先生可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