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不同意周秦瑞让王洛奇未来进入董事会的提议,周秦瑞考虑了一番,退而求其次道:“那就先让他到分部历练。”
他说的历练就是走周予白的老路,起步高,直接空降到管理层。
周予白坚决不同意。
为了这事祖孙俩争了好几天,周秦瑞不肯跟周予白说话,周予白也不愿退步,两人僵到年二十八,周予白终于松口主动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爷爷让我回去趟,我今天就先不去集团了。”周予白打好领带,又给油油添了点狗粮,说,“一会儿我会让人来把狗接走几天。”
“您真要这么做吗?”裴域知道他已经决定了,但还是不死心。
“嗯。”周予白把试图舔他的油油驱走,不甚在意道,“我名下房产处理得怎么样?”
“除了这套公寓和您说的那套破……那套房子,其余都已经卖掉了。”
“好。”周予白问,“你有什么打算?”
裴域想起这个就开始欲哭无泪:“老板——”
“我给你个意见,留总部从现状看不错,但以后对你未必容易,不如回澳洲分部,我来给你安排。”周予白掀起眼皮,“但最终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并会尽力帮你争取利益。”
裴域小声嘀咕:“哪我都不去。”
“别闹情绪。”周予白冲他伸出手。
裴域攥了半天,还是把袋子递给了他。他来这就是送这些东西的,也知道就算没有王洛奇的事,周予白今天也会去找老爷子。
裴域跟在周予白身后出门:“老板,要不要我陪您去?”
周予白问:“想当人肉沙包陪我挨打?”
裴域:“……”
场面会有多血腥,他想想也能猜到了。
裴域坚定地点点头:“您自己去吧!”
周予白到老爷子那,没想到周春芽也在。
对方主动搭腔:“你爷爷让我来的。”
“好。”
周予白没异议,老爷子来这手,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现在位置还没座稳,周春芽身为他的继承人,随时有上位的可能。
姑侄俩相对无言,在书房干坐了一会儿,周秦瑞才从外面被秘书扶着进来。
“爷爷。”周予白起身。
周春芽也赶紧站起来,上去掺扶:“爸,您怎么不多休息会儿,我们等着又不碍事。”
父女做成这样,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周予白心想他以后要是有个女儿,想跟自己要什么,他宁可她跟自己撒娇,也不想她这般费尽心机假意讨好。
“嗯。”周秦瑞瞪了眼周予白,问,“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周予白斩钉截铁:“不同意。”
“混账!”周秦瑞以为他来这是服软了,没想到还这么倔,抄起说上本书就朝周予白砸了过来。
周予白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周春芽说:“爸爸,予白头上还有伤!”
连秘书都看腻了这种戏码,撇了下嘴。
周秦瑞喘着粗气,最终还是把要发的火压了下去,对秘书道:“你先出去。”
“好。”
秘书带上了厚重的红木门。
那种压抑的感觉又笼罩在室内。
但好像,除了周予白,其他两人都不以为然,习惯了。
周秦瑞坐下去,沉着脸说:“予白,现在没了外人,我再问你一遍,让洛奇去分部,你同意吗?我丑话说在前,你不同意我也能办到。”
周予白淡淡道:“不同意。”
这次连周春芽都掩饰不住惊异的表情了,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但是——”周予白捡起地上的书,放在书桌上,说,“可以让他从对口专业的基层做起。”
这简直是侮辱。
“白眼狼!周琛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心的!”周秦瑞拍桌子,“洛奇不仅给你爸叫舅舅!还是你亲表弟!”
“还有几个人给我爸叫舅舅,或者说我除了表弟外,还有多少表妹、表哥、表姑,表外甥?”周予白道,“合计下‘亚盛’有多少职位,要不算一算,今天就给分完了吧。”
周秦瑞目瞪口呆,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哽了半天,一抬手:“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告诉你周家是大家族,提携帮衬自己人没什么不对!”
“是提携帮衬,而不是把‘亚盛’当成一棵大树,谁都来抱着、拖着,到最后大树不堪重负,只会被拽倒。”周予白语调不高,但掷地有声,“爷爷,‘举贤不避亲仇’的道理我懂,只要有能力,我都欢迎,但要没那份‘贤能’,对不起,亲表弟也只能从基层做起。”
“这已经是开后门了,洛奇的学历我也就不用提了。”他直视周秦瑞,“我不会把一个担不住的人放到‘亚盛’重要的位置,分部也不可以。”
周秦瑞拔高声音:“我要非让洛奇进来呢?!”
周予白平静道:“我尽全力把他踢出去。”
周秦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跟你姑姑过不去?!”他索性把话摆明,“你跟你姑姑有再多矛盾,也都是自家人,打碎骨头还连着筋,她已经不参与集团事务了,至少让洛奇进来,那孩子没野心,影响不了你!过了年,执行董事是你的,再往后,我的位置也会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好计较?”
周春芽攥紧了手,老爷子已经当面承诺了,她已然拦不住周予白执掌集团的脚步,但也正因此,她不信他还会跟周秦瑞硬来。
周予白冷道:“要计较。”
周春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同时周秦瑞怒道:“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不计较,以后就会有很多人来跟‘亚盛’计较。‘亚盛’员工众多,许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不是谁都住着别墅开车跑车,很多人是有房贷车贷要还的。洛奇一个项目领导不善,亏了钱,他奖金没了手头紧,无非是回家问姑姑要点,他手下那些员工呢?问谁要?若营业额亏损,公司支撑不下去,需要裁员,把他裁了再安排到别处,那普通员工呢?别说人到中年跳槽难,就是刚入职的大学生,再换份工作容易吗?”
他这番话把另两个人都说蒙了,尤其是周秦瑞,盛怒之下竟不由一怔,随之陷入沉思,又似不愿认同,慢慢摇了摇头,道:“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Z市智能家居的经销点全撤了,是我回国前不久发生的事。我了解了一下,那里的总负责人吃回扣吃了这个数。”周予白手比了一下。
周秦瑞手撑住额头:“已经按规章制度处理了。”
周予白问:“可您知道他为什么能捞那么多才被总部发现吗?”
周秦瑞:“……”
“您不知道,姑姑知道。”
周春芽整个人都炸了毛:“我怎么知道!我可没从中抽一毛钱!”
“您在这件事上是没抽一毛。”周予白看向紧张地周春芽,勾起一边唇,“但那人是姑姑想办法安排的。他是您以前的同学,都知道是空降来的有背景,没人敢惹,最后是经销点干不下去要撤了,才有人到总部举报。”
周秦瑞看向周春芽,对方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最后只能无力地说:“我就是不知情。”
周予白:“那您知不知道那个人连当季主打产品是什么都讲不出来?”
周春芽脸僵着,沉默了。
周予白不再追究,走到一边拿起刚才带进来的两个文件袋,把其中一个放到周秦瑞面前:“这里是我这段时间裁掉或调换职位的人,您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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