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舒应该能猜到吧。
关押她的是一个单独的帐篷,帐篷之中有一张简单的睡榻,能躺下休息一会儿。
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运气好点的,三五个人挤一间,运气不好的,一群人挤在一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且大部分都是身份贵重的官家子弟,也不可能将他们关押太长时间。
紧锣密鼓地审查搜寻。
外面的天刚被一层黑纱罩下来,排除嫌疑的各家就收到通知,可以去城外接人了。
城内众人乍一收到消息,除了惊惧之外,急忙派人去探查消息。
太子府对外宣称的是太子殿下突染恶疾,身子不适,为了保险起见,才将众人留下审问。
但是鼻子灵敏的,已经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太子在马球场上遭遇刺杀,自家子侄妻女牵涉其中的人家,无不胆战心惊。
等了一天,想尽办法打探,也打探不到一点消息,早就心焦难耐。
一传来消息,还是好消息,各家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城外,将自家的后辈接回来,再仔细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形。
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殷清瑶和邵毓宁被忠勇侯府的马车接回家。但她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优待,仍旧在城门口堵着排队进城。
殷清瑶又沉默得不像话,邵毓宁没忍住问道:“清瑶,你看见了吗?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时的情形是什么?”
这个问题,头脑沉静下来之后的梁明贤也在思考,回忆着从他们入场到太子倒下去这段时间,殷清瑶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确定自己喊她之前,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子,难道是在球场上动的手?
“主子。”
戒嗔喊醒闭眸沉思的梁明贤,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这些是今天审查的结果。”
梁明贤接过来大概翻了翻,目光落在一处。
“淬毒的匕首在文宣身上发现,但对方矢口否认?”
“这个文宣是谁?”
戒嗔恭敬答道:“是成安伯妹妹的女儿,早些年为了资助成安伯,嫁入太原府富商文家,只得一女。因为败光了文家的资产,其丈夫死后,便被文家赶出家门。”
“一直孀居在成安伯府,文宣与成安伯之女成渝从小一起长大,不似一般贵女跋扈,性格更柔弱。”
梁明贤没想起来是谁,不过他也不在意,继续往下看。
“沾了药粉的手帕在宋质怀中的荷包里,这个宋质又是谁?”
若不是提前做了功课,戒嗔还真不知道宋质是谁。
“京城一个读书人,其父亲靠钱财捐了个员外郎,有几分资产,没什么背景。”
“这两人一看就是替罪羊。”
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梁明贤嗤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说那个叫文宣的女人是成安伯的外甥女?”
戒嗔点头称是。
梁明贤呵了一声,赞道:“高明,拐弯抹角地把火又引过来了,想借此拉成安伯下水。”
“成安伯府是大姐的夫家,成安伯自然是站在我这边。把成安伯府拉下水,想借机掣肘于我。这个算盘打得……”
“啧,不管是太子的授意,还是那丫头自己的意思,实在是太漂亮了!戒嗔,你觉得此事是谁的主意?那丫头真的会背弃太子,站在我这边吗?”
“属下不知。”
戒嗔老实答道,“主子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我有没有答案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接下来的每一步路,不一定会顺着我们预设的路走。”
“我得再想想。”
……
“太子殿下会没事吧?”
邵泽和白凤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今天的马球赛,邵荣毅也带着梁慧云去了,大家都是半夜了才回来,一回来就被两人喊到主院。
邵泽最关心的还是太子,一进来就问。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
看见邵荣毅,殷清瑶才舒了口气,差点忘了,邵云舒也交代过她,让她有事情就找世子。
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邵泽和白凤儿的脸色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而是更加沉重。
“这么说,太子殿下是中毒了?”
“凶手是谁?抓住了吗?”
“殿下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个问题轰炸下来,饶是知道内情的邵荣毅也应付不过来,余光瞥了一眼脸色泛着青白的殷清瑶,答道:“爹,娘,你们先别急,我也是刚回来,等我去打听打听。”
“要说这件事情问云舒最合适,但是他现在正在查凶手,估计没空回来。”
始作俑者殷清瑶跟着附和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大家好像没有一个人相信。
“恐怕真正的暴风雨还没来。”邵泽沉着脸说道,“你们先回去睡吧,兵来将挡,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算被牵扯进去……大不了就是舍了这一身富贵,回老家打猎种地!”
“说什么浑话?”白凤儿打断他,“你以为孩子们都跟你一样胸无点墨,脑无沟壑?太子殿下还没传出噩耗,你就惦记着辞官归隐。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两个儿子……”
“我怎么不想了?命最重要,不是有句诗悔教夫婿觅封侯,再大的功劳没命享不也是白搭!”
“不会说话你先闭嘴!”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邵荣毅无奈道:“爹,娘,你们先别吵了,还没到那一步。我先送慧云回去,随后再出去打听。”
从主院出来,殷清瑶本想喊住邵荣毅问个清楚,碍于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合适,便打消了念头。
“我得回家一趟,发生这么大事情,怕我爹娘担心。”
对殷老五和李柔娘来说,突然上门的官兵就是煞神,深更半夜在府上翻找一通,也不知道翻找什么。
只听为首的官兵说太子在马球场遇刺,长安郡主当时也在场,为了查找证据,才会冒昧打搅什么的。
殷清瑶回来的时候,夫妻俩正抱着殷乐宁坐在客厅。往来的兵卒在院子屋子里到处翻找。
“清瑶,听说太子殿下遇刺了,你有没有事情?”
殷清瑶抿唇看着还算客气的将官,摇了摇头。从她进来,殷乐宁就张着两条胳膊往她身上扑。
知道他是吓坏了,殷清瑶弯腰将他抱在怀里。
“我没事,希望太子殿下平安无事。”
“大人,一切正常。”
看穿着,来府上搜查的兵卒应该是皇城近卫。
为首之人对着他们拱了拱手,就带着人离开了。
刘强几人虽然今天早上才赶来郡主府,但是他们几个的身份很好查,也都清白,并且不是最近才跟着殷清瑶,而是一直都在她手底下做事。
长安郡主府上什么都没查出来。
梁明贤听着戒嗔汇报,眉头又拧起来,喃喃道:“她到底是怎么动的手?我实在是好奇……”
戒嗔当时也在场,而且他奉自家主子之命一直盯着殷清瑶。一直到太子倒下去,他真也没发现两人有交集。
“您若想知道,不如将长安郡主唤来问问。”
殷清瑶抱着殷乐宁各个房间走过,她房间里就连地板都被人翘起来看了,屋顶的瓦片也有点松动。
“强子,明天早上,你派人回城西宅子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官兵搜查。”
刘强也是心惊胆战,官兵上门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别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偏偏他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遇刺,可不就是他家姑娘干的?
不知道他家姑娘怎么做到的,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反正他跟齐老三这几天别想安心睡觉了。
“姑娘,我能问个问题吗?”
刘强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个问题如果不问,他会觉得抓肝挠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
殷清瑶将趴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殷乐宁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问吧。”
卧室的门大开着,蒙黑的天上笼罩着一层乌云,让本该到来的黎明比以往晚了些。
院中一个仆妇正在洒扫。
仆妇穿着青灰色的裙子,融进蒙蒙的天地间,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您,您是怎么得手的?”
“或者说,您把那些东西藏在哪儿了?”
他也怕隔墙有耳,不敢说得太明白。殷清瑶看着院子里卖力拿着大扫把将地扫得唰唰响的仆妇,心里感叹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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