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袍：残梦

句话只是象征性地拖延下时间。

    她的食指在门框上一敲。

    “——首领的风格我也清楚，何况火灾也太不寻常了，还是烧得那么彻底的火灾。天文台的事故是源于召神仪式，但度假村里不该有这种玩意吧？”周笑笑根据结果现编起推理，“所以是你们故意把度假村烧掉了，多半还是瞒着普通成员的。还要我说什么吗？”

    吴穿银叹气，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我也得考虑你们没跑掉被抓的可能性，不能让我自投罗网吧？而且也该是你们来联系我吧？”

    “我这不是来联系你了？”吴穿银苦笑。

    “宁愿自己问一圈摸到我的据点来，也不在线上跟我说一声，真是有诚意啊。”周笑笑下意识用了“据点”一词。

    吴穿银再次选择了沉默。阴影中的沉默不同于寻常的沉默，难以理解究竟是愧疚还是单纯无话可说。许久，她才轻声说出一句：“……总部要搬迁这事，我私底下也跟你提过。”

    还是看不清表情。

    周笑笑多少也被勾起了点火气，她借着这火气猛提一下气势：“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首领派你来杀我？灭口？”

    吴穿银沉声道：“那么多成员都被抓了，该透露的信息都透露了，杀你也太不划算，你又不是超能力者。”

    吴穿银反驳得很是冷漠。这样的反驳令周笑笑感到有力难施，吴穿银果然太了解她了。

    周笑笑在心中长叹。

    ——为何与吴穿银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换个话题吧。”周笑笑表现出脱力的样子，身体也轻晃了下，换上失意者典型的消沉语调，“既然你都找到这了，要不要听我说说关于这个公寓的往事？以前没跟你细说过。”

    “不必了。”阴影回以拒绝。

    沉默。

    ——现如今究竟是几号几点？好像和魏行云约了附近见面来着，时间不会快到了吧？

    理性在脑袋里乱撞。

    门框像是画框，吴穿银默契地停留在画面中央。维度将二人彻底隔绝。

    ——不对劲。吴穿银的进攻欲望也太低了，话题明明已数次陷入僵局，为何她一直把主动权放给我？

    大脑自顾自地提出问题，却压根不给解决方案。周笑笑只能接着以消沉的神情问：“首领抛弃我了，你呢？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度假村的事，你也抛弃我了吗？”

    “这是对你好。”吴穿银答。

    “……为我好？”

    “如果你真是叛徒，这样你就能从已经失败的卧底任务里安全解脱出来，而且是首领甩下大部分成员跑走了，这样你任务失败也好有个交代。”吴穿银顿了顿，“如果你没有背叛，这也让你不用再陪着首领冒险。全界会现在的处境和走向你也该知道的，度假村火灾算是最好的脱离节点。即使未来追查到你头上，你也可以辩解说是你在事态变质的关头主动脱离了全界会。这就是事实。”

    周笑笑忍不住一手扶额，稍稍遮住眼睛，让自己的表情从吴穿银的视线中暂时逃逸。

    姑且不论吴穿银这番话有没有道理，这种思维方式很符合吴穿银一贯的“人物设定”。她就是会这么考虑问题。

    ——吴穿银没有说谎。

    “你真的这么想？”周笑笑不禁问道。

    “我确实这么想。”吴穿银答道。

    语调上也听不出异样。只能认为吴穿银确实是这么想的了。

    周笑笑在心中认输，说道：“那你怎么办？别的不说，高层这边三补色能跟着首领走，但出钱的三原色在度假村火灾后不太可能再资助首领了吧？今后的经费要怎么办？”

    “首领说了，他有办法搞定。”吴穿银简短作答。

    语毕，她便闭拢双唇。如静物画一般的拒绝。

    周笑笑无话可说。她想问“那你不退出吗？”，但她知道问也白问。

    或许继续打感情牌也不错。比如幽怨地、示弱地来句“别抛下我”，并辅以二人的回忆，说不定就可以打动吴穿银。但这本就不符合她的心境，装个一两句还行，多了神态必然露馅。而这种战术显然不属于见效快的。

    她沉默了。她决定等吴穿银主动开口。

    长久的等待。

    在睡意再次渗进脊髓之前，吴穿银终于说道：“多关注一下新闻吧。”

    “你说，新闻？”周笑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远出乎她意料的句子。

    “……不，还是别看新闻比较好。”吴穿银改口，给出相反的建议。

    关键词仍是“新闻”。

    “为什么？哪个新闻？”

    周笑笑这几天理所当然地没看任何新闻。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世界末日？

    “近来有个自称重生者的找进全界会里。他预测了不少社会事件呢，最近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企业家打人的事，他就提前指出来了。”吴穿银解释道，“首领或许也是受了他的影响……他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

    ——重生者。对，这个倒是有所耳闻。

    “重生者用新闻证明了他的身份的真实性。但为什么说到这事上了？”周笑笑问。吴穿银的这句话似乎是在替首领辩解。连主动开口也是为了替首领说好话吗？

    “我本想让你关注下新闻。首领的动向会反映在变化的新闻上。但你已经脱离全界会了，没有重生者的原始情报作对比，而且你在精神上也与全界会划清界限比较好。最近别再考虑全界会的事，这样有益于心态调整。这是我的个人建议。”吴穿银道，“至于我……我还是愿意相信首领。”

    她说罢，与周笑笑对视一眼，便垂下视线扭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