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爷

    故事的叙述人是我年迈的爷爷，当年我家住在一栋六层板楼的顶层，奶奶爷爷都是方圆十里出了名儿的老好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愿意到我家去找爷爷奶奶商量。

    我家这栋楼的四层一号，同样住着两位老人，老头儿姓赵，老太太姓宋，也算是恩恩爱爱一辈子，只是生活的比较拮据，儿女有些不孝。

    因为我爷爷奶奶的人缘极好，楼下的这位赵爷爷，跟我爷爷的关系也可以说是胜似兄弟一般。平日里一起遛弯，一起上街买菜，一起下象棋，而宋奶奶和我奶奶也是无话不说，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上楼到我家来，拉拉家常，抱怨抱怨儿女。

    打小儿赵爷爷就对我特别好，买了苹果要洗干净给我送一个，家里炖了肉，也要上楼来叫爷爷带着我下楼去他家吃，后来，赵爷爷越来越瘦，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但是精神头儿却不输当年。

    我记得好像是夏末初秋的时候，天气不算特别热了，晚上吃过饭，我和爷爷奶奶看电视，赵爷爷上楼来说家里包了饺子，叫我爷爷下楼跟他喝一口儿，当时因为我们刚刚吃罢饭，我爷爷就没去，说留着第二天中午再过去吃喝，当时也没在意，但这是赵爷爷跟我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天夜里，赵爷爷就离开了人间，据宋奶奶说，可能是半夜的时候心脏病犯了，赵爷爷都没来得及叫人，一下子就没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只记得奶奶拉着我到四楼赵爷爷家，门半开着，里面一阵阵的哭声，声音是宋奶奶的，她嚎啕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他们在一起一辈子的往事。一进门，正对着赵爷爷房间里的小床，那间房子没开灯，我看见我爷爷在给赵爷爷穿寿衣，赵爷爷的样子我记不大清楚了。陪着奶奶安慰了一会儿几次哭晕过去的宋奶奶，后来就回家了。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爷爷跟赵爷爷是关系很好的老伙计，赵爷爷走的时候，连寿衣都是我爷爷给穿上的，不仅如此，我爷爷还跟着送丧的队伍，一起送了赵爷爷最后一程。

    自打赵爷爷去世以后，宋奶奶有一段儿日子不怎么出门，每天关在家里。我爷爷奶奶路过他家门口儿，偶尔也会敲门进去看看宋奶奶，但日子还算是平静的过着。

    赵爷爷去世大概两个月以后，突然有一天，我爷爷遛弯回家，说自己在四楼，碰见了浑身湿漉漉的赵爷爷...以下，是我爷爷口吻叙述。

    “我上到三楼，觉着腿疼，站哪儿歇了会子，等再上半层转过脸，一抬头，老赵就站在门口儿呢”

    “你瞅见什么了？”（我奶奶很紧张的追问爷爷）

    “甭提了，老赵左左手拎着自己的脑袋，右手正拧门把手，身上都是水，楼道地上也都是水。”

    “他瞅你了不？”（此时，我奶奶已经特别紧张了）

    “一开始没瞅我，我站哪儿死活动不了，他就上面开门，后来我能动了，就朝他走，我寻思他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结果迎面走了几个台阶，老赵就没了，左右都没看见，我这心里也有点儿害怕，说赶紧上楼回家，走到五楼的时候，我听见老赵说冷，水里头太冷，想回家拿衣服，然后我就赶紧上楼回来了。”

    叙述这件事儿的时候，我爷爷还算利索，可见是没被吓破胆，但当时我年纪尚小，听了爷爷这么说，吓得不轻，自打那时起，每次上下楼路过四楼赵爷爷家门口儿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的一路小跑过去。

    话说爷爷见到赵爷爷之后，上四楼去找了一回宋奶奶，再后来，听说宋奶奶叫上儿女一起去了赵爷爷的墓地，墓地的地势很低，被水给泡了，赵爷爷的坟几乎变成泥巴堆砌的小坟包子，难怪赵爷爷说在水里呆着冷呢......

    但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拎着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