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亲养,但他是皇上心尖子上的太子爷,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皇上的极度纵容和溺宠下,太子想要宫中捐助,宫里头谁敢说不给?就算皇上此时不在宫里,索额图觉得,只要太子回宫说一句要捐助要银子,那惠嫔、宜嫔、荣嫔三人也不敢拦着,海拉逊也不敢不去做。
太子分明可以办成的事,为什么还要大阿哥牵头去做?
索额图越想越觉得,太子把这件事让给大阿哥去做,肯定是有他自个儿的想法的。
胤礽看了索额图一眼,见他深思,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宫里没人能看得出来呢!到底是叔姥爷厉害,慧眼如炬,能猜出来我的这一点儿心思。”
索额图见胤礽笑了,便知这里头大有文章,当下便问道:“那太子的心思是——”
胤礽笑了,声音清冷:“我若真有心做成此事,自然没有不成的。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扯着大阿哥跟我一起出宫去?”
胤礽轻轻一笑,才盯着索额图道:“叔姥爷您方才也说了,多疑是帝王之本性。我虽是皇阿玛钟爱的儿子,但天子之心难以揣摩,我知道我做的是好事儿,可要是皇阿玛觉得我做的不是好事儿呢?皇阿玛若是觉得我别有用心,借此事将我骂一顿,那我可就要吃亏了。左右我只要这事儿能成就行,谁做牵头的都无所谓。要是皇阿玛生气,怪罪也怪罪不到我这里来,顶多训斥我几句,骂我乱出主意罢了。可叔姥爷您想想,这实际牵头的人,恐怕就不只是得皇阿玛的几句训斥就能了结的了吧?”
“事儿能成,好处我懒得要。事儿若不成,我也不愿意这么傻去担这份不是。我总得为自个儿想想,既然有人摩拳擦掌的想要这份功劳,我怎么好不给呢?叔姥爷,您说是不是?”
他费尽心思哄着胤禔跟他出宫,就是要胤禔给他当这个挡箭牌的。
他知自己做的这件事很冒险,一个弄不好就会触怒康熙。他身为太子,即使深受康熙宠爱却也不能为所欲为。是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要说他在这事儿里的私心,也就是这个了。怎么样能在不损害自己的情形下帮助灾民,才是他着重考虑的问题。
胤礽在笑,索额图却听这番话听得心里起了几分寒意,太子小小年纪,竟已料想的为自己预留后路,这样谨慎的心思,是一个年方六岁的孩子该有的吗?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太子果然是另有打算的。
索额图盯着胤礽想,他之前好像把太子想的简单了些,太子的心思,远比他想的要深沉得多。
心中虽弥漫几许寒意,索额图的内心深处却还有几分喜意,太子不止聪慧,还心思细腻步步谨慎,这实在是大幸之事。能跟着这样的储君,他心里头踏实。
他原本还怕太子跟胤禔走得太近会吃亏,见太子这几年与大阿哥不冷不热的,他稍稍放心些,后来又怕太子真的信了皇上的话,跟胤禔玩起兄友弟恭的把戏来,那样的话,他不知又要费多少工夫防着明珠和大阿哥使坏,才能护得太子周全。
如今看太子原是在利用大阿哥,索额图心中甚感安慰,只要太子能与他同仇敌忾,就不愁斗不倒明珠和大阿哥!
胤礽见索额图皱着眉头不说话,看了他一会儿,也懒得琢磨这大叔在想些什么,只神秘一笑,凑过去问道:“叔姥爷,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盯上大阿哥的吗?”
索额图抬眸,与胤礽对视半晌,忽而心中一动,迟疑着翕动嘴唇出了声:“在…阿哥所的时候?”
胤礽抚掌大笑:“对,叔姥爷果真懂我的心思!”
他咧嘴一笑:“我不管乌雅氏的闲事,大阿哥还不乐意,教训了我一顿,说了些不顺耳的话,我懒得理他。不过我那会儿就知道了,他是心里跟我赌着气,我不管的事儿,他是非要跟我争个高低的。我那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来一桩事儿,我也好顺着他的心思把他顶出去,看看他是个什么结果!没承想倒是想什么来什么,我一想到那个主意,就跑去惠嫔那里把大阿哥激出了宫。他觉得我没额娘没根基,后宫的事儿我搀和不了,硬是给我抢了过去,殊不知,那就是我让他抢的!”
胤礽笑嘻嘻的,“叔姥爷,你说他是不是傻?”
索额图看了这笑,忽而冒了一脑门的汗出来,他已经想到了,如果皇上知道是大阿哥抢了太子要办的事儿,还只肯让太子占个名头,依着皇上宠爱太子的劲头,大阿哥非但捞不到功劳,恐怕还得受责罚!
“是,臣也觉得,大阿哥是不聪明,不聪明啊。”
索额图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抹汗,得,这位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