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鬼芦人采取的战略既不是坚守不出,也不是出兵来攻,而是在坚守的同时集结了五万大军伺机而动,这便叫他为难了。
“你是否知道,在你军的南面有一处湟州军的营寨,里面大约有万人驻守?”宋江思虑再三,开口问道永吉。
永吉点头答道:“卑职知道,那里是在方部的营地,正巧是早我半日扎下的营盘。我部从北向南,本想前往邈川城面见大帅,没想今日上午为在方部所阻,是以才退守此处。”
“哦?”宋江心下大奇,永吉驻军之处距离在方部西北面六十余里,距离安陇西寨也不过五十里,随时可能被湟州人两面夹击,又为何会在此处扎营。看着永吉不愿意说出详情,宋江心里有些疑惑,河湟两州同为吐蕃,难道庄浪族和在方族有什么秘密的交集不成?
他心里有些疑问,脸上却一丝不露,只是在不断的权衡着全盘的战略。湟州在方部的援军今天便到了,那么其他各部的援军呢?鬼芦人有十万战士,湟州各部要再来个十万援军,围困安陇寨势必不可能。战局要是僵持下去,等湟州人缓过神来,这种保家为本族的生存而战,是不会有人再行藏私的。反看河州诸部,现在有几族部战损不少,军中已经颇有微词,要等到两军僵持不下时,必然会生出变化。
不行,决不能让湟州人集结起来。河湟之战的成败,关系到宋大帅的西北全盘大计,断然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唯今之计只能是趁着湟州其他援军未到之时,将鬼芦人掀翻在地。只要鬼芦部一倒,其余各个小族只能是群龙无首,逃不脱败降的命运。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内,宋江就想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行动答案。这也多亏了他打惯行险之战,对这些东西轻车熟路。方案是有了,可是究竟能不能实施下去心里却没有底。因为现在他身旁的军马,并不是自家的义勇军,而是人人都懂得保存实力的河州番兵。
“你过来,”宋江向永吉招了招手,把他喊到帅案之旁,指着案几上的地图小声的给他讲解着自己的打算,下一步临时改变的战略计划,以及为何改变计划的原因和对未来战略转变的顾虑。永吉脸上阴晴不定,听着大帅的话觉得的确不错,可这件事情他真的不敢答应下来。
宋江说完自己的战略,静静瞧着身旁这个年轻的祈安城少城主,等待着他的答复。要是他愿意跟随自己,那将来必少不了庄浪族的好处。边帅大人别的地方说不上好,但对待有功之臣的奖赏,是从来不会吝惜的。
在他的注视下,永吉手足无措的站着,迟迟无法出声表态。对于边帅的计划,他内心是认同的,可理智却告诉他,这个计划太过凶险,弄不好自家祈安城的战士全部要丧身在鬼芦部的人手中。
如果大帅只是让他一个人参加这个计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实行这么危险计划的,是他全族的精英战士。要是这些战士此次尽数损在这里,庄浪族立刻就要失去河州第一族的地位。
“大帅,并非永吉不愿意追随您征战沙场,只是这个计划凶险得很。鬼芦部现在已经被我军围困,怎么也翻不出您的掌心,不如等东西两路人马围上来,再徐徐图之也不迟······”永吉不敢直面宋江,低着头喏喏而言。
宋江看着站立难安的永吉,也能明白他心中的难处,不过这一次就算他再明白也必须逼迫永吉答应下来。不然义勇军在湟州的初战,就将要无疾而终。这次声势浩大准备一劳永逸的战事,要不能解决湟州番部,战后不用想也知道,湟州部族一定会明目张胆的投靠小王子,西北边疆再无宁日。
“永吉,你昨日调开鬼芦部的主力,趁机偷袭了安陇主寨,捣毁了鬼芦人维持生存的大部牲畜,已经和他们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如果鬼芦部的头人,将湟州其余的部族全部集结在一起,共同抵抗河州军马,要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咱们有几分战胜的把握?”
永吉脸色大变,他已经听出了宋江的意思,鬼芦人要是此次不亡,将来报复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祈安城。按照大帅所说,要是湟州诸部真的能够及时来援,军马不会少于二十万人,将来的成败当真难说得很。
宋江见到永吉有些恐慌起来,心里有了些成算,语重心长的接着说道:“湟州部族以鬼芦部为首,只要鬼芦人被咱们击溃,其余诸部就是一团散沙,不必再废多大的力气便能收服。这一场大战就将落下帷幕,你那时便是此役的第一功臣。”
年轻的安抚使大人语气中充满了诱惑,永吉紧紧咬着牙关,唯恐自己忍不住出声应了下来。
宋大帅接着又说道:“我一向看好你,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出和其他的头人大不一样的地方。你年轻但不浮躁,不贪恋钱财志向远大。河湟之地这么小的舞台是容不下你的雄心的,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征战天下,我必能展你一身抱负,让你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宋江这句话倒不是蒙他,义勇军的大首领的确有这个心思,他想把河湟之地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这块地方物草丰美属于产马之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要是能够控制这处,对将来的大计是极为有利的。
要控制河湟,必须要牢牢控制住这一带的番人。这些天来宋江也一直在找寻自己的代理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不可能轻易背叛他的小族头人张怀忠。但是光依靠张怀忠的数千人马就要控制住上百万的番众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他需要再寻到一个愿意跟随他的大族,庄浪族便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永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终是抵挡不住那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要是我族中的战士损伤过大,我真的无法向族人们交代。另外此次的计划太过凶险,只怕族中部将也未必会答应下来。”
“凶险?”宋江哈哈大笑,从永吉犹豫的话中他已经了解了他的心意,现在是坚定庄浪族少族长决心的时刻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没有风险?骑马游玩可能摔下来残疾,下水游泳或许会被淹死,怕死的战士不如在家里抱着女人睡觉,出来征战沙场的英雄哪个不是尸山火海里走出来的?”
永吉心中不住的点头,这些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宋江看着他语气和缓下来:“你所担心的无非是战败而已,我却丝毫不惧此处。想我宋江自从军以来,征战之事从来没有停过,不管是和北面辽人还是东南的叛军,从来没有打过像这次这样有把握的战事。鬼芦人能调动的军马不过五万,你帐下便有军马两万多人,比起我从前的遭遇不知道强了几倍,何来战败一说?”
这句话说得信心十足,也就是宋江有底气放此厥词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因为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大实话。
听着边帅斩钉截铁的论断,永吉也生出了信心,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大宋军中新一代的偶像,有不败之名,被辽人誉为杀神的宋江宋文启。
这样的统帅定下的策略,肯定是有他的把握的,永吉的战意逐渐燎然,但是有一个问题是他无法避开的:“大帅,永吉是真心愿意跟随您剿灭鬼芦部叛军。可是我庄浪族大军,并不是我一定能指挥得动的,要是各军的部将不同意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
宋江淡淡的看着他:“你在军中可有自己的亲信?都是身居何职?”
永吉犹豫一下,轻声答道:“有是有一些的,可各军主将都是老成持重之人,我的亲信都尚年轻,并不能掌管大权,真正掌权大将都是族长亲自任命的。”这说的也是实情,虽然永吉是巴毡角的亲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可毕竟年纪太轻。巴毡角生怕他年轻气盛贪功冒进让族人损伤太多,特意委派了不少老成些的部将掌控全军,协助永吉征战湟州。
“只要有便行,你不用为此事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的人掌权。”宋江微微一笑,眼神中却带出一股杀气,为了早日结束战事,他并不介意杀几个妨碍到计划的吐蕃人。
“万万不可!”永吉立刻猜出了宋江的心思,连忙躬身施礼求道:“大帅,那些部将都是我族中的长辈,永吉万不能行如此卑劣之事。”
宋江沉吟一下,对永吉的这种态度他也能够理解,要是不杀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就必须要永吉亲自出面配合了。“要是我能不伤人命,你可愿意听我军令出面游说他们?”
见边帅大人松了口,永吉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会伤及别人的性命,听命办事本就是他的本份:“永吉愿意听从大帅的军令,这一战打出我庄浪族战士们的威风。”
宋江颔首不已:“那好,你下去召集所有部将,半个时辰后到我帅帐议事,我答应你不会伤及无辜。此战胜后,我保你庄浪一族世代平安,你永吉永远是我的先锋大将,我必带你建下远超前人的不世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