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棚的旁边盖着一座简陋的草房。
漏雨又漏风,看着就那么潦草。
可那里如今却是张老爷子和张庆的存身之地。
听到声音的张庆,立马转身将怀里的东西紧紧的抱着,朝着稻草屋跑去。
关门的时候还仔细打量了一下外面偷偷摸摸的将门关好,这才赶紧来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说是床,不过是两个木板拼接成的,废弃空地罢了。
这屋子里唯一还算平整且干净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了。
张老爷子如今就躺在床上,有些担忧的望向张庆。
“孩子,刚才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是不是丽丽来了?”
张庆连忙走到老爷子身旁,将怀里的布包放下。
紧接着用了些力气,把想要坐起来的老爷子扶了起来。
“爷爷你没事吧?”
天气越来越冷,如今已入秋了。
这么一个不能挡风遮雨的破草房,他们爷孙俩已经住了好多年了。
最初的时候他们不是不想修缮一下。
只不过这个地方的人们,对于被批斗的坏分子,没有半点怜惜。
对他们也是人人可欺,非打即骂。
偶尔还会有几个村里的二流子过来偷偷抢抢。
像他们如今的身份,也没人会为他们做主。
每次张庆和老爷子想到办法,想要修一修屋子,都会被一些有心人打砸破坏。
时间久了,这也算俩便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再妄想着改善生活。
只是任劳任怨的在这个山村里,成为了所有人批判唾弃侮辱的存在。
四年了,从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到现在骨瘦如柴,任打任骂的窝囊废。
现在能让张庆唯一能支撑下来的,就只剩下自家爷爷了。
只可惜,时光是把折磨人的利刃。
以前的张爷爷精神健硕,老当益壮,六十岁的年纪,看着像四五十岁的人。
可是现在,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时光的打压。
刚开始老当益壮的爷爷,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张庆甚至不知道心里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样看不见天日的屈辱日子。
这样日日被琢磨的麻木的生活。
真的有值得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如果我从未见识过光明,或许我能忍受黑暗。
可是从天上掉到地上的落差,只有两条路可走。
死亡或者是疯狂。
张庆轻轻拍着老爷子的后背。
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他的嗓音依旧清澈,仿佛见不得半点阴霾。
“是啊,爷爷,丽丽…王丽丽同志她送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你养病。还说了一些劝慰我的话。
爷爷,这布包里的东西不少,应该足够你养身体了。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我担心。”
王老爷子顺着孙子的目光,看向了放在床边的布包,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庆,丽丽是个好孩子,咱们…咱们…”
剩下的话,老爷子实在说不出口。
可即使这样,聪慧如张庆也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爷爷,我会让她离我远一些的,我不会连累她的。”
“造孽呀,多好的孩子都是爷爷,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如果咱们家还是以前,我一定让丽丽这么好的孩子好好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就别连累人家了。小庆是爷爷对不起你,是爷爷耽误了你。”
“爷爷,你没错!我们家也没有错!当初留学国外,为的就是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和文化,为的就是回来,共同努力帮助国家发展。”
“可是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错的不是我们!是那些…”
“住口!咳咳咳…”
连绵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越发激动的张庆。
原本那些口出妄言就仿佛随风而逝,可是又真的能当做没发生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