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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你还是培养些爱好、朋友什么的,别把鸡蛋全都放一个篮子里——把心全部吊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
“等哪天他走了,或者他的眼光落到更广阔的天地,就此放养了你。你还是将自己困在一口井里只等他来投喂,不饿死你饿死谁?”
“你说得有道理。”明宛默默颔首。
“不过,假设你真的跳楼死了,他不会独活的啦。”
袁肖是会安慰人的。
“你也看出来了,周公子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他奶奶的病情困扰到抑郁,也不会因为明悠为他而死,就恍惚至此。是你一直支撑着他啊。”
“我走了……他会死?”明宛难以置信地低喃道。
“你不知道啊,他现在每天靠酒精和药物才能入睡。我劝他说,爱得这么辛苦不如放彼此自由?反正她已经把你放下了。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袁肖说着掏出录音笔按了下去,他老套话人了。
【夜风残月中,周公子形销骨立,仿佛随时乘风仙去。
“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好,我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总想将事情完美地画上句点。
“奶奶病重后的不体面曾让我十分难堪和痛苦;曾经将明悠的感情视为草芥和砒霜,如今无以回报的痛,也叫我久久都无法平静。
“我躲着明宛,一个是我知道她的立场,不想让她担心和为难;另一个,则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永远只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
“我总是这么脆弱又自以为是,最后还是伤到了她……真为自己感到羞愧。”
说到这里,周公子的声音明显染上了泪意,他吸了吸鼻子。
“经过这次,我终于明白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了——我需要她,正如她需要我。我们没有彼此,是活不下去的。”
袁肖终于出声了:“打扰一下,不想打击你,但只要你们一直在一起,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件事就会成为你们最深的坎,它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刺痛你们,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别到最后你俩都觉得这份感情已然发霉,给我整个什么「来世再见殉情局」,害我以后睡梦起来都会给当年帮你抢婚的自己两巴掌啊。”
周公子破涕为笑:
“袁肖,你知道的,我是表演型人格,我的内心一片死海,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深刻的情绪狂澜,平时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凭着经验待人处事。
“只是我性情中的执拗、完美主义,以及自小培养的胜负欲,令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偏执而已。
“我的一言一行,从来就没有空的,比如脸上这道疤……我想让宛宛记着我,一见到我就心动,又不能划得太丑,所以只在开始用力了,不该用力的就没用力了。
“宛宛,明知道二楼死不了人,可她依然选择这么做了……我真的很心痛,也很心动。
“你不觉得,我们根本是同一种人,注定要在一起吗?”
说到这里,他甚至唇角微勾,眸中尽是浓情蜜意。
袁肖默默摇头,显然,他只觉得这两人都疯了,他仿佛活在什么虐恋情深的剧集里为他俩搭戏。
周公子痴狂地说了下去:
“我确实想通了,感情到底不是策划案,有些缺憾才是正好的。
“最幸运的是,我和宛宛想的都一样,不论发生什么,我们总会想办法缠在对方身边。我们可以用一生去修补那个伤痕,哪怕它根本不会好。
“但这份共同的努力终将使我们感受到深刻,感受到密不可分的重量,而这,才是爱情的开始,也是我们一生挣扎的意义。】
听到这里,明宛哭着笑出了声,根本无法阑述自己的心情。
她怎么能怀疑他,甚至不惜想以瘫痪报复他,叫他悔恨一生呢?
想当初,她被燕恒灿伤到憎恨自己这张和明悠相似的脸时,他不也毫无怨言地陪在她身边吗?
他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也因为那件事留下了无法治愈的疮疤——他看着自己脸的时候,难道不会想到他爱的女人曾经那样的爱过别人吗?
最终他不也跨过了吗?
脆弱的人是她,自私的人更是她啊!
这该死的爱情!害人嫉妒得不成人形!
明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好似下一秒要断气。
她猛然跳下床:“他在哪?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他!”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了,周公子站在那里,手捧血色桔梗,笑得亦如初见。
“宛宛,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