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竹三人巡察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回到衙门,李时丰和王谷平原本打算请陆风竹吃晚饭,可是他想起从昨天早晨离开善福寺后自己就没回去过,留下善喜一个人在那儿等着总归不妥,于是决定还是回善福寺。
在善福寺门口居然遇到了赵锡麒,只见他正在那儿啃鸡腿。
“赵兄,你怎么在这儿?”
“啊?”赵锡麒被吓了一跳,随即面露痛苦的神色,手指指向自己张开的嘴巴。
陆风竹知道他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赶忙用力在他背后一拍。
赵锡麒吐出了一块鸡骨头,舒了一口气:“陆捕头,你差点把我吓死,吓不死我,噎也要把我噎死。”
陆风竹道:“赵兄,佛门清净地,你在这里吃鸡腿可不好。”
赵锡麒道:“在这儿吃跟在聚福楼吃有什么区别,只要没迈进寺门就不算亵渎佛祖。”
陆风竹问:“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锡麒道:“我住在这里啊,你呢?”
陆风竹道:“可巧,我也住在这里。”
两人一起进了寺,原来他们都住在东边厢房,中间只隔了两间屋子,只是陆风竹才住了一晚两人便没碰上彼此。
陆风竹请他到自己房中坐坐,两人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只见善喜正在大口吃着面条,见陆风竹进来,他忙放下筷子,道:“大哥,你回来啦。”
陆风竹道:“善喜,你怎么不去斋堂吃饭?”
善喜道:“大哥,这份菌菇面是伙房里几位师傅自己吃的,我闻着香,就花了几分碎银从他们那儿买了一盆来,你尝尝,味道真不错。”
陆风竹道:“你怎么到处乱跑,还跑到人家伙房里去了?”
善喜道:“哎呀,人家一个人待在寺庙里很无聊,只好到处逛逛。大哥你尝尝呀,这种素面清甜味鲜,许多在寺里斋戒的居士都点名要吃这种面呢。”
陆风竹从盆里夹起一段尝了尝,立刻赞道:“嗯,确实好吃!这是什么菌菇啊,怎么味道如此鲜美。”
赵锡麒忽然插话:“鸡汤面,能不鲜嘛。”
陆风竹一惊:“赵兄,这佛寺里怎么会有鸡汤面?”
善喜也道:“这位先生,你可不能乱说,善福寺的菌菇面可是有名的,许多居士都亲眼看过厨师下面,从头到尾都不放半点荤油的。”
赵锡麒笑道:“这件事我告诉两位知道,你们可莫要出去乱传。他们做面时确实没放荤油,因为这鸡汤汁是在洗锅的时候放进去的。他们先是把白布浸泡在鸡汤之中一个晚上,然后取出来晾干,当作普通的抹布带进厨房,每做一道菜前就用抹布抹锅底,这样一来锅底自然留下了鸡油,然后再放汤煮面,做出来的面自然鲜美无比。”
陆风竹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善福寺里的都是假和尚咯?”
赵锡麒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寺庙里的大和尚们大都是谨守清规戒律的,不过呢,斋饭这件事确实有利可图,有个别伙房里的师傅破了戒也情有可原。”
陆风竹道:“哦,这又是为何?我愿闻其详。”
赵锡麒道:“陆捕头这两天在十里坊走了一圈,有何感想啊?”
陆风竹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便答道:“十里红尘名不虚传,才子佳人汇聚,真正是个繁华地。”
赵锡麒笑了:“什么才子佳人不过都是表象,实质只有一个,那就是生意,一切不过都是以赚钱为目的的生意罢了。寺庙也是一样,京城里的寺庙供的佛各不相同,可是抢香客赚钱的目的却是相同的,哪家的香客多,自然赚钱就多。这其中斋饭就成了一样吸引香客很重要的手段,你想凡是到庙里来拜佛或者斋戒的人装样子也好,怕佛祖怪罪也罢,总之都是得吃斋的,反正都是吃,那么哪家的斋饭好吃,自然去哪家拜佛的人也就多了。时间久了,各个寺庙无不在斋饭上下功夫,可是素菜的味道如何能和荤菜相比呢?于是如何把荤腥不知不觉地做进素菜里,让那些‘虔诚’的居士既相信自己在吃素又能满足口腹之欲成了这些寺庙苦心专研的事。最终便有人想出了这个鸡汤抹布的主意。”
善喜道:“这位先生,你懂的可真多啊。”
陆风竹这才想起还没介绍两人认识:“赵先生,这位是我的小兄弟善喜,善喜,这位是赵锡麒赵先生,是参加本次殿试的举子。”
赵锡麒道:“陆捕头,我不一定参加这次的大试哦。”
陆风竹道:“为何呀?你住在这善福寺不就是为了备考吗?”
赵锡麒道:“我住在善福寺单纯是喜欢这里环境清幽,并不是为了备考。我读书也不是为了求功名,当然我也并没有那么清高,完全看淡了名利,只是觉得若有诗文传世,岂不远胜金榜题名吗?况且科举之道甚是磨人,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贵在活的适意,何必总是逼迫自己走难走的路呢?”
陆风竹道:“难得赵兄看的如此透彻。”
赵锡麒道:“也不是看的透彻,一辈子寻章摘句,皓首穷经,我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个苦,是以总幻想着能以作诗成名,其实诗又是那么容易作的,毕竟好诗都让前人作尽了呀。”
他叹了口气,随即吟了一首杨炯的《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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