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活着。“他看着先生的背影渐渐远去,彼时冬意渐融,春草正生,繁华人世间,却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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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罗刹从这做过千百次的噩梦中醒来,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头望向窗外天际渐白,这几天日夜赶路,衡州城应该不会太远了,他想起梦中人事,心中一片钝痛,“秋容,你还活着吗?”
第二天一早,玉面罗刹和薛玥两人从客栈出来,依旧雇上一辆马车,去衡州的路途偏远,山路崎岖,薛玥被颠簸的头晕眼花,心中怨念不断,只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玉面罗刹晚上睡得不安宁,此刻被车一颠,也觉得有些昏昏沉沉,抬头看到薛玥怨念眼神,又觉得有些好笑,道:“小妹莫非想让我学那卫玠,活活被你看杀不成。”薛玥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疑心你这人嘴中到底几句真几句假,不想又被你诓骗了去。”
玉面罗刹道:“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曾经被困秋水山庄,后来得你爹相救逃出,如今听说庄内动乱,想寻机回去报仇。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偏要跟来的。”
“这什么山庄到底为何要抓你?我爹又为何会去帮他们?他又是怎么脱身,怎么救你?”薛玥一口气将心中疑问全倒出来。
玉面罗刹却只摇摇头,道:“其中诸多隐秘我又如何得知,当年真相,只有到庄内才能寻到。剩下的路不会太远了,你又何必如此沉不住气。”然后他闭目养神,打定主意不多说一句。
薛玥知道他一定有事故意隐瞒,可是玉面罗刹不想开口,天皇老子来都无计可施。她也只得认命,只盼这路途走快些,早一日接近爹爹当年的真相。
再过得半日,玉面罗刹想起心中一直记挂那事,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爹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薛玥神色哀伤,却也没有回避,“五年前,那年我十一岁。”
玉面罗刹想象她当时心情,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温柔:“你那么想知道当年真相,可见你也明白你爹的死并不简单。你,不会恨吗?”
“怎么不恨?”薛玥目光沉沉,“我当然恨过,爹爹去世的那一年,我曾无数次的想,老天为什么要带走爹爹,为什么偏偏是我如此痛苦?可是后来我想通了,爹爹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因为他不想当年之事影响我,他一直告诉我,勿忘本心,要活的自由。如果我一味沉溺自怜,被仇恨歪曲了本心,入了魔,岂不是辜负爹爹一片苦心。”
玉面罗刹有些愣住,突然想起那人所说:“此事是我种得孽,终我一生也偿还不了,但我绝不能让我的家人受到一丝牵连。”原来他到死那天都在保护女儿,不想让她单纯豁达的心灵沾染到一丝丑恶。如果,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父亲,是不是很多事就会不一样,自己就不会受那些苦,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不敢再想下去,怕再想下去,自己一直努力紧绷的心弦就会决堤。
薛玥并未留意他的神色,继续道:“更何况我还有叔叔伯伯、姑姑婶婶,还有表兄表妹,他们还那么小,那么美好,为了他们我也要好好活下去,绝不能再让亲人伤心。
“是吗,”玉面罗刹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竟有些飘忽,“那你干嘛要到处跑,那么贪心是想给自己攒嫁妆吗?”
薛玥不理他调侃,继续道:“我只是想,爹爹教我这一身技艺,我总要出去看看,出去闯闯,爹爹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唯有看尽繁花、策马千山,方能有所感悟,找到内心的自由。而且,我一直想有朝一日,能回到京城,买回薛家老宅,让我的家人能够落叶归根。”
“难怪你那么拼命赚钱?只可惜这么多年,薛宅早已易主,就算你买得回来,也只是物是人非,”
“不!”薛玥声音有些发颤,“我记得,我记得爹爹在哪里教我习字,记得娘是在院里叫我吃饭,我记得那里的每一颗树、每一面墙,就算风景变了、房屋变了,那里也仍然是我的家。”
薛玥也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之人吐露这么多内心的话,也许是因为他和爹爹那一丝隐秘的联系让她信赖,也许这话她藏得太久,不知该对谁倾诉。
玉面罗刹深深看着她,轻吐出一口气:“小妹,让我来教你吧,当你内心有所牵挂,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
薛玥不屑道:“像你这样满心仇恨,又何谈自由。”
玉面罗刹目光微寒:“没错,这许多年来,我从未真正自由过,唯求此行之后,再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