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过,总体而言。这一场暴雪导致的灾难,却比前世轻多了。前一世时,这场暴雪的到来让整个建康人都猝不及防,当时便是各大士族,也有因炭火不足而冻出病的。在暴雪后的半个月后,建康城里的炭火,价格足足涨了七倍有余。这一世,因为文都大肆收购炭火的行为,引起了许多人的警惕,虽然他们不至于效仿,可出于有备无患的原理,许多人家开始修葺房屋准备炭火,于是当暴雪来临时,这些人家也都平安渡过。而接着文都发售炭火的行为,更是令得那些炭火准备不足的人家缓了燃眉之急。
在文都发售炭火时,姬姒也令部曲们把自家多余的炭火柴木,送到一户户房屋倒塌的邻居家里。
过了年后,连续五六天都是大好晴日。
可这样的晴好天气,整个建康街上,那是无一人行走。因为溶雪的日子,那是比下雪还要冷的。
建康的气侯,一直到了元宵节前一天,才算是积雪尽去,才称得上天高气爽,春暖风轻。
元宵节到了。
便是呆在庄园里,姬姒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被禁锢在宅子里四十几天的建康人,看到这阳光明媚,春风送暖的,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跑出了家门。
这个时候,姬姒正伏在书房里,她的面前,是厚厚一叠《伤寒杂病论》的手稿。
这手稿,她其实早就写完了,可她一直没有给谢琅送去。下意识中,姬姒总想着,这送手稿也是一次见面机会……
傍晚时,姬道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朝着姬姒叫道:“姐姐姐姐,咱们出去玩吧。我刚才瞅了一下,外面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灯笼,可好看呢。”
在姬道的身后,秦小草等人也跑了进来,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姬姒,一脸的期待。
姬姒站了起来,她说道:“行。告诉大伙,今天放假,所有人都可以去看灯火。”
她这话一出,姬道一蹦而起,他欢喜地叫道:“看灯啰!看灯啰!”混在姬道的大叫声中的,还有众婢仆的欢笑声。
转眼,傍晚到了。
仔细梳妆打扮,又变得花儿一样美丽的小姑姬姒,戴着纱帽,牵着姬道的手,带着秦小木秦小草等人,慢慢走出了街道。
这一天,所有的建康人都没有骑马,大街小巷,到处扫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店铺前,更是张灯结彩,姬姒注意了下,街道上连个乞丐也没有。
姬姒的庄园位于边郊,当她们走到正街时,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而这时,最后一缕残霞也从天边消失了。
看到挤挤攘攘的人群,以及街道两边络续点燃的各色灯笼和一些孔明灯,姬道快乐地叫道:“姐,建康可真美,咱们在荆州也过了元宵节,可荆州的元宵,就远没有这么热闹。”
岂料。他的声音一落,一个年轻的妇人便在旁边笑道:“小郎君是从荆州来的啊?这你可不知道了,今晚的建康,最热闹美丽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这些街道,而是乌衣巷。”
“乌衣巷?”
一听到这妇人如此说来,姬姒等人都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说下去。
那妇人轻快地说道:“正是乌衣巷。乌衣巷那是天下间顶顶尖的士族居住的地方。便是战乱时节,每到了元宵节,住在乌衣巷的各大士族。也会挂上各具特色的灯火以供众人赏阅。有所谓王谢子弟,衣履风流,元宵节的乌衣巷,可是建康的一大景观呢。”
她冲着姬姒等人眨了眨眼。笑道:“至于具体是怎么样的景观,等会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妇人这样一说。姬道等人更是兴奋起来,姬道乐得嗷嗷直叫,要不是姬姒紧紧握着,他已一溜烟冲到前面去了。
越是靠近乌衣巷。姬姒便越是被这富丽辉煌给震住了,这时刻,她们的头顶。是大大小小的,数以千计的孔明灯。街道的两侧,挂上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灯笼,现在,佛家倡盛,道教鼎兴,儒家和玄门,也各占主流。于是这街道两侧那密密麻麻的灯火中,信佛的挂的是莲花灯笼,信道的挂的是麻姑等仙女形状的灯笼,儒家的举着孔子牌匾招摇过市,那牌匾上下挂着的灯笼,做成了董仲舒等儒家先贤的模样,而玄门的灯笼最有意思,那人物灯笼不但有竹林七贤的,甚至还有谢琅的,呃,应该说,做成谢琅模样的灯笼最多。
伴着这种大大小小的灯火的,还有各种楼阁传来的音乐声。仿佛商量过了一样,每处的楼阁前,会有士族把自家的歌伎琴师派出来,让他们就在灯火通明的楼阁上演奏。于是众人一路走来,时而听到琴声悠扬,时而听到歌声飘渺。
就在这种极致的热闹繁华中,姬姒一行人来到了乌衣巷。
与姬姒意想中不同的是,乌衣巷远没有别的街道那么喧哗。
明明挤挤攘攘一街的人,可这个时候,街道上却安静得很。
姬道一怔,他转向身后一人,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大家在等什么?”
那人同样轻声回道:“在等那些衣冠子弟。”
他的声音一落,街道中突然变得黑暗起来,却原来,那些插在道旁的火把,通通熄灭了。
就在四下一片黑暗,只有无数人眼眨动时,乌衣巷两侧的楼阁,开始一家一家亮起了灯火。
最先亮起灯火的,是琅琊王氏。转眼间,属于琅琊王氏的几处楼阁亮了起来,而让姬姒没有想到的是,那楼阁处,那朱栏玉砌之后,居然或坐或站着十几个衣履风流,长相俊美的琅琊王氏的郎君。
这个时代的衣裳,本来就极尽飘逸华美之能,这些郎君,又一个个风姿俊丽,于是灯火陡然点亮的那一瞬,姬姒竟有种看到了银河上的群星的感觉,一时之间,直是目眩神迷。
当代琅琊王氏的青年郎君,虽然没有特别出名的,以前姬姒也不怎么在意他们,可直到此时此刻她亲眼见到了,姬姒才猛然明白,何谓衣冠子弟,何谓风流都雅。
这些郎君,随随便便走出一个,便能把姬姒那天看到的皇太子比到了泥土里。
就姬姒见到的素和公主和皇太子而言,怪不得这些王谢子弟,是死也不愿意与他们缔结婚姻好了。
看到那些郎君,姬姒的身后,传来一个梦呓般的声音,“这些就是当代琅琊王氏的嫡支吗?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一个家族的人,还是那么风神秀异。”
另一个老人则是低低说道:“琅琊王氏已大不如前了,记得二十年前我来看灯时,同样的少年郎君,琅琊王氏足足有四十几个,现在只有十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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