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满城的红绸做什么？”

    “咦？今儿可是咱们当朝俞相嫁女，你岂可不知？”

    “呀！这宰相千金要嫁给谁？”

    “嚯！这也不知？俞相的千金俞陶当然是嫁给东宫太子赵修远！”

    “不是说俞相擅权纳贿、营私结党、嫉贤妒能、霍乱朝政，殿下为何要娶这种佞臣贼子的女儿？”

    茶肆里的小厮一惊，连忙丢了手中的抹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后，高声咒骂道：“滚犊子……谁他妈在造谣！俞相碧血丹心、披肝沥胆、耿耿不二、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将。”随即又低声在他耳畔小心翼翼地复语提醒：“嘘，这位官人可小点声，这话要是传到俞相耳里，我们得死；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里，我们也得死。”

    “俞相认为诽谤忤逆，我倒是易解……可陛下呢？”

    “俞相位高权重，官人骂他，岂不影射陛下隆礼招弗臣？诋毁天家，亦是忤逆。”

    “所言非虚，所言甚是。”

    “官人，谨言慎行，小命要紧！”

    “是，是，是，小命要紧！”

    此刻，迎亲的仪仗，十里的红妆，正浩浩荡荡地穿过街巷，招招摇摇地走向东宫；那里喧天锣鼓，鼓乐齐鸣，闹到日暮，张灯结彩，丝竹歌舞，火树银花溢彩绽放，好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是宴毕客散，东宫又落得孤独清冷。

    女官走进来，向端坐在七宝雕床上的俞陶小心翼翼地禀报：“太子妃殿下，皇后殿下忽然昏厥，太子殿下此刻赶去了玲珑殿，殿下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且事发突然，殿下情非得已，还望太子妃殿下体恤处境，莫要介怀。”

    俞陶不声响，拉下自己的红盖头，即刻命人取来了铜盆洗手，香炉焚香，撤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上了笔墨纸砚，纸镇笔搁。

    女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里头年龄略长些，资历也略长些的女官昭珉提了提勇，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太子妃殿下是要写诗否？作文否？”

    俞陶答：“母亲欠安，我却不能如太子一样在榻前亲力侍奉尽孝，心头有愧；只能诚心恳求发愿，愿诸佛菩萨佛力加持，让母亲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这，也算是我为母亲所尽的一点绵力。”

    语毕，便坐于案前，拔下发簪，刺血为墨；只见她提笔舔墨，纸间豪端落下：“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东宫顿时鸦默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