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陶仲文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他。
“仙长,多日不见,越发精神了。”陆良随便恭维了一句,这老道貌似白头发又多了,看来整天和皇帝讨论修道,也是蛮累心的。
陶仲文呵呵一笑,上下打量陆良,然后道:“多日不见,小友眉宇间,却是多了些忧愁,可是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陆良本不想多说,但看这老道还算有些能耐,便多说了几句。
“家破人亡算不算?”陆良平静说道。
陶仲文大感疑惑,这段时日,他一心扑在道家的各种修炼之法上,只因皇帝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万一应对不好,再因为自己的技能不娴熟而白白丢了性命,岂不是的冤死。
所以,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他是漠不关心。
“小友此话怎讲?”老道人问道。
陆良倒没有再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茬说下去,而是话头一转,反问道:“不知道,仙长今天叫我来,可是有什么指点?”
陶仲文微微一笑,回道:“听闻小友南征,刀兵凶险,怕小友一去不复还。”
“如今得闻小友平安归来,也不枉贫道平日里诵经,护佑于你。”陶仲文装的一本正经。
陆良不由得笑了,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后,嗤笑道:“仙长,我还是喜欢你当年忽悠我的模样,咱这套唬人的神通还是收起来吧。”
陶仲文哈哈大笑,恢复了自己的洒脱本性,这整天伺候皇帝,装的高深莫测,也是浑身难受,怪不自在的。
“小友果然是个妙人。”陶仲文笑道,“其实今天把小友找来,是老道有个疑惑,想求小友解惑。”
陆良更是奇怪了,这老道贵为皇帝的座上宾,还有什么惑是自己可以帮他解的?
陶仲文最近确实有个糟心事,不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而是出在那个“跛子道人”段朝用的身上。
自从翊国公郭勋将段朝用推荐给皇上,这“跛子”出入宫中几次后,又被加封为“紫府宣忠高士”,整个人就飘了起来,什么大话都敢讲。
前不久,国库空虚,这段朝用竟然口出狂言,对朱厚熜说,他要为国炼金,贴补国库。
这特么是吃丹药吃多了吧,脑子吃坏了?陶仲文在一旁听到这“跛子”的狂语,当时气血就上涌,好悬没破了功。
还好及时忍耐住,没有在朱厚熜面前失仪。
这要炼出金子还好,万一要是炼不出来,怎么办?欺骗皇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虽说此事与自己没有太大干系,但是坏就坏在他这张破嘴上,陶仲文为了能减轻点自己在宫里的“业务量”,也曾在朱厚熜面前为这跛子说过不少好话。
这要是段朝用炼不出金子,犯了欺君之罪,再牵连到自己,这可如何是好?陶仲文心中甚是忧虑。
以朱厚熜那喜怒无常的秉性,真要炼不出金子,可真是会死人的。
陶仲文虽说为这事忧虑,但还尚未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只不过,前两日,那段朝用的关门弟子王子岩找上门来,揭发了段朝用的伎俩,言称:“先前进献给皇上的两万两银子,也不是他炼制的,而是从翊国公郭勋那里骗来的。”
这一次,段朝用竟然发疯似的放出狂言,要每年为国库炼制数万两真金白银,弥补国库空虚。
老国公郭勋听到段朝用这话时,气的须发都翘了起来。如果说让他掏个一万两万两的银子,还能接受,这每年要拿出数万两银钱白白的送入宫中,这不是要他老命。
虽然说国公府家大业大,但也不是这个花法啊。
段朝用见郭勋不答应,便继续出言哄骗他。
作为段朝用收进来没多久的关门弟子,王子岩却是真的怕了,本以为是跟着师傅能享福,哪成想这师傅不靠谱,口吐狂言欺骗皇上,自己有几条小命也不够送啊。
是以,他便偷偷跑到元福宫,向陶仲文揭发了段朝用的骗术。
这下,可把陶仲文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位本事通天的道友,竟然是个大骗子,还骗到皇帝身上。
一想到自己曾经在朱厚熜面前,不断推荐段朝用,陶仲文就肝胆直颤。
枉费了一片苦心,以为能有位道友分担些业务,却不曾想,这是要挖大坑,将自己活埋了。
陶仲文将这件事斟酌着说了出来:“小友,你认为,贫道应该如何处置?”
“这有何难,‘死道友不死贫道’。”陆良脱口而出。
陶仲文眼睛就是一亮,“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真是妙啊。
“哈哈哈,老道果然没看错人,小友果真有办法。”陶仲文也不是没想过与段朝用彻底撇清关系,但是如果他一反常态的急于禀报给皇上,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位皇帝太多疑了,只有合乎情理,才能不留痕迹。
“小友,你认为,老道应该如何做呢?”陶仲文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