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气场很足，连苏羽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中等身材，步伐稳重，四肢结实有力，面部线条刚硬粗糙，皮肤黑黄，应该是练武之人。眉毛粗黑，双眼锋利，鼻梁勾挺，看起来颇有心机的样子。

    绣山虽在汝州城外，但却在偏线上，无论是进出汝州城，走绣山这条道都算绕路。这种人出现在绣山附近，目的只能是上山。

    苏羽心下一沉，暗留心眼。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还是有许多人为生计奔波。店开着，时辰尚早，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不过都是些贩夫走卒，或是扛着锄刀将要上山砍柴的伙夫，都是常客，是以这位走进来时非常扎眼。

    那人走进来，挑了一个背对苏羽的空桌。

    一个眼尖的小二连忙走上去，笑呵呵地问：“这位客官，是要吃点儿什么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一碟馒头，一碗馄钝，再来壶茶。”

    “好嘞！”

    过一会儿小二端着菜过来，一碟一碟放好，笑着说：“一碟馒头，馄钝，还有我们这自产的青麦茶，上齐咯，客官请慢用。”

    “等等”那人叫住他：“小兄弟，什么是青麦茶”

    “嘿嘿”这小二也是个活泼机灵的，就跟那人聊了起来：“这位客官你不是本地儿的吧，我说瞅着眼生的紧。这青麦茶啊，就我们这有。就绣山附近，那相思原上，前些年官府选了几亩地在上面种麦子，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种出的麦子啊是青色的，当时啊，可把人吓坏了。”

    “麦穗不都是青色的吗？”

    “您呀，说的是成熟前的麦子，那麦子成熟后不都是黄色的吗？结果竟然种出了青色的，你说吓不吓人？”

    “后来呢？”

    小二把抹布往肩膀一搭，回想起来：“我记得呀，这官府试了好几次，试着种棉花，没种出来，种稻谷，也没种出来，只有种这麦子啊，才能种出这青麦来。当时吧，还惊动了朝廷，我记得是九王爷来了一次，带着一群道士，然后说这几亩地呀，是有仙源的，所以才能种出青麦来。”

    “奇的是呢，这麦子特硬，用尽办法也没磨出面来，后来这九王爷倒是想出了个办法，把这青麦啊，炒一遍，制成麦茶，别说，还挺好喝的。因为产量少，所以就我们这地儿有。”

    “既然这么珍贵，怎么不送到宫里去？”

    “哪就珍贵了？说是得了仙源，可毕竟还是来路不明嘛，那些个皇亲国戚一个个身娇体弱的，哪个敢喝？也就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当做早茶喝一喝。”

    “看来，这绣山的奇事还真不少啊。”

    “别的大事嘛，倒也没有，您也知道，现在天下乱着呢，出几个妖魔鬼怪不算稀奇。”

    “哦对了，小的我多嘴问一句，客官您是打算上山呐？”

    那人沉默片刻，然后“恩”了一声。

    “敢问客官在哪高就啊？”

    “一个穷道士罢了。”

    “您不会就是名满天下的刘大仙吧？”

    “我确实姓刘，叫刘凡，你说的那位大仙正是我师叔。”

    “哟，来了位高人。”

    “高人不敢当，就是听说绣山妖怪多，我就寻思着捉几个小妖，赚点酒钱。”

    “对了，你们见过妖怪吗？”

    小二一乐：“我们后厨就有。”

    那人一下紧张起来：“后厨就有？”

    “对呀，耗子精。特别大的耗子，体型都快赶上狗了。”

    ......

    那人不说话了，把帐结了。

    小二拿着钱讪讪然离开，离开时还小声的抱怨了句：“耗子精就不是妖精了？不能因为它出身不好就嫌弃它啊，你们都不捉，我自己捉。”

    小二走远，那人开始用膳。

    苏羽端起手边的茶杯，仔细一看。白瓷的杯中茶汤浓艳，碧绿剔透，杯底沉着几颗青麦，头尖身圆，色如翠松。

    一闻，似乎闻到了大片麦穗的清香，还有夏天的风扑面而来。

    过喉处，甘冽如清泉，又深厚似陈酿。

    一道用粗糙手法煮成的大锅茶，却藏着半壁江山的味道。

    苏羽垂下眼眸。

    此物不由凡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