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一片祥和,虽是天气阴冷但也难以抵挡颍川名士的雅趣,而西湖畔暖亭中颍川四大家族的家主脸色却和远处吟诗作对的士子相差甚远,四人跪坐围着前太傅章怀远一脸急迫,章怀远却是不紧不慢的品茶,过了片刻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只见一个头发斑白,左眼角有一道疤痕的男子说道:“太傅,宋博败退,徐州还能守住吗?他那个妹夫已经开始向我颍川增加税赋还要征兵,是不是前方战事不好?您老得告诉我们实情啊,好歹让我们有些准备。”话到后面有了一些威胁。
“陈松,陈宣伯你父亲在世也没有这样与我说话。若是不能静心可前去资福寺和青林大师聊一聊,让你的弟弟陈柏过来,我看宣仲还比你稳重些。”章怀远一脸淡然并没有生气,只不过话中带着些提点的味道。让陈松心头一紧,赶紧抱拳垂首道:“宣伯无意冒犯太傅,实在是急了些,待事情一了定会去与青林大师谈佛静心,还请太傅见谅。”
章怀远点点头后再饮一口茶,说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李巢是破了徐州了?你们无非担心的赋税、各家产业的事情罢了。”章怀远没有给他们留面子直击他们心中的小九九,见四人面色有些尴尬,毕竟是数百年的名门世家,如果逼迫太甚,按照大家族的处事规则为了保证家族的利益说不定已经准备和乱军接触了,今天能找到自己说明他们对朝廷还是抱有希望的,只是担心而已,罢了,终究是绕不开的,蒙珙蒙庆之曾在自己门下受教,要想稳住这些世家蒙珙的手段不能太过激烈。
见四人沉默不语,章怀远说道:“蒙珙确实过分了,罢了,明日我去与他谈谈,总不能动了颍川的根本,你们说是不是?”
四人听到章怀远的话后,忧愁的面容终于缓解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想章怀远出面与蒙珙相商,在他们心里其实对乱军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离得那么远,他们相信宋博不会轻易丢掉徐州的,既然目的达到了那也就没必要在这叨扰了,他们明白章怀远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
四人徐徐退出之后,章怀远突然叫道:“钟家主请留步。”
一个中年骑射穿着的男子刚有的笑脸突然变得难堪了,其他三人听到后步子都没停,迅速逃离现场,竟是头也不回,钟祥心里大骂:“这三个老狐狸,说好的帮我说说话,妈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把一人扔在这。”
钟祥转头挤出一丝笑容又回到塌前垂首跪坐,章怀远给他沏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钟祥哪敢耽搁,双手捧起轻啐了一口放下恭敬的说道:“太傅有何吩咐?”
“颍川四大家族,陈、钟、韩、赖,如果我记得不错钟谅你应该喊一声堂兄吧?”章怀远不咸不淡的说着。
听到钟谅这个名字钟祥头皮发麻,多年前这个名字在颍川钟氏可是名誉,谁料这个堂兄鬼迷心窍归附严纳,落得个家破人亡,若不是当时还在朝的太傅章怀远一句:“钟谅所为,罪不在颍川钟氏。”搞不好都要身死族灭,此刻章怀远又旧事重提估摸着和钟谅那个儿子钟晗有关,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退后三步抱拳弓腰大礼回道:“钟谅此乱臣贼子令家族蒙羞,还要感谢当年太傅搭救我颍川钟氏之恩,若有驱使还请太傅明示。”
“季白不必如此,坐下说话吧。”章怀远微微一笑身形并未有所动作,算是生生受着一礼,“季白,我听闻钟谅幼子钟晗当年逃脱一命与钟家可还有联系?”
钟祥有些犹豫,联系是有的,自李巢席卷河北以来,钟谅就主动与家族联系希望李巢大军破徐州后钟家能有所作为,说心里话家中族老有几个确实心动,都知道当年天下混乱不堪,军阀林立,到底谁能取得天下未可知也,李巢当年都被杀的只剩数十人到如今能够重新席卷河北称霸山东,谁又能说李巢没有天命呢?颍川此地又夹在徐州宋博和河洛长孙誉中间四处周旋,已经是艰难维持了,若是徐州破了,投靠长孙誉?断是不妥,河南的那些大世家能容得了颍川分一杯羹吗?所以钟晗的联络让家族中起了心思,现今章怀远问起必定是有把握知道钟晗的事情,正犹豫该怎么推辞时,只听章怀远略带严厉的意味深长道:“季白,老夫知道你这个家主有时也难以左右,不过我希望你自己头脑清醒些不要做错事,至于想走错路的人你大可不必过问,我想蒙珙也不会为难你过多,你明白吗?”
钟祥脑子里一懵,立刻大汗淋漓,这老儿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蒙珙不会为难,这分明是蒙珙已然知晓了,这是给选择啊,若是和蒙珙站在一起大多是平安无事,若是和其他三家一起对抗蒙珙,那必然会以此为借口灭了钟氏,赶紧跪拜道:“请太傅再救我钟氏!”言语中的恐惧是做不了假的。
“季白,我不难为你,只问你一件事,可否?”章怀远钓鱼式的口吻实在是一种不能拒绝的讨厌。
钟祥心道完了,近日钟氏一门只能与这朝廷绑在一辆车上了,不对,应该是与这章怀远老贼绑在一起了,当下发誓道:“太傅尽管问,钟祥当知无不言!若有隐瞒钟氏满门陪葬!”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了,要叛就叛的彻底吧。
“好!”章怀远非常满意钟祥的态度,“你们四家其实偏向的不是李巢的乱军而是南医巷对不对?”
这一问才真正的让钟祥心甘情愿的低头臣服,既然已经撕开了那就公开吧,“太傅高见,所言不差!”
见章怀远若有深意的看着他,钟祥深吸一口气,说道:“自前些时日徐州军败退返回徐州后,钟晗确实与家中联系,虽未言明意向,只是说近期想归家祭祖,我便猜到乱军可能要南下,族中一些长老确实有意向和乱军联络,但是大部分还是不同意的,钟谅带来的后果钟氏不想再重蹈覆辙,只是我等对宋博这些年对颍川的压榨确实不忿。”
“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主动联系南医巷?”章怀远的插话打断了钟祥对宋博的控诉,他不想知道这些人与宋博的怨恨情仇,与谢家达成什么样的协议才是重点。
钟祥反应过来自己偏题了,赶紧回道:“不是,是阳城侯联系了陈氏,陈松私下找了我们说是阳城侯与南医巷已经联手,战后宋博必死无疑!”
“杨度或者谢霁答应了你们什么?”章怀远直切重点。
“阳城侯许诺我等给我们四家每家三个出世官职,并且许诺颍川郡守给陈氏,徐州郡守为韩氏、宿州郡守为钟氏、谯郡守为赖氏,淮南之地尽归南医巷!”钟祥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呵呵,这杨度手笔着实不小,这是不打算让宋博活了。”章怀远脸上笑呵呵,眼神中却透出无尽的杀意。
钟祥把头几乎埋在地上了,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远处的诗歌唱和的热情凸显的这里更是寒冷。
“季白起来吧,你很好,你大可放心今日之事只在你我之间,回去后继续和他们接触吧。”章怀远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钟祥。
“太傅,我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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