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江辞自己都承认他很傻,很憨,明明是她先说喜欢自己的,然后他就相信了,那么傻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屁颠屁颠的。
对啊,她和他从认识到分开最多也才一个星期,对,没错,就只有一个星期,可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直忘不掉、放不下,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怎么就离开了啊。
记忆的翅翼翔于澄净天空,张展的白翼上边偶有云白色的翎羽掉落。
他一直记得他们初识的那天。
沼气的氲郁气流缭绕了整片森屿地带,环萦汙回着将之尽笼络了去。
云树连亘横绵,林林总总丛生,遮天蔽日,并无光耀,并无清辉,更何谈星光的摇曳。
他一直都是处于黑暗深处的孩子,没有见过所谓的光,因为触目只有一片没有尽头的黑。
墨染千深的木匣子里会有无数层夹层,他走了很久很久,见到的、摸到的,只有黑色的深影。
渐而久之,他以为木匣子的更深处也是这样,于是开始不打算继续走了。
可是那天啊,他无意间的闯入了另一座孤岛森屿,里面久居着一个与之同却又异的孩子,一开始他对她只是好奇。
后来,他进去了,她却不经意间给了他这些年所没有触摸、眼见过的温柔光束。
在那座无人之岛,他认识了她,她认识了他。仿佛就像他找到了那木匣子中唯一的温柔雾团,他有些贪恋,害怕会有一天这些温柔气团都从指尖脱落。
可是就像季节会相互错过一样,蝶与飞鸟在夏的尾声里初见,注定要在秋的乱红里睽离。
逃不掉的。
秋臣来了。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
寻胜者竟意外于一眼清炯瞳眸间寻得了境。
然后,是所有都开始渐渐离开了,对,是所有都在。
剩下的盛夏与秋风残黄的枯叶落定,其呢喃声又合韵而奏,引弦且拨弄。
他渐渐害怕起来。
没有告别。孑然一身的拾荒旅途于他眼前铺展,曙光的辉耀早已成了天畔一抹相与甚远的光晕。
天色忽昏昃。
云聚欲雨。
“嗯?”木江辞下意识的抬头,俯仰之间,此前仍放晴的天空现已是阴云密集。
很怪的天气。
叮铃铃——
下课铃声的尾音被拖得极长,犹如锣鼓喧天,棒击着他流散于外的翩冉微绪。
“小笨蛋。木江辞。”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总是这样一字一顿的柔声轻唤他。
他每次都是傻笑的看着他,然后点着头,问道“怎么了?甜甜。”
“没有没有,就...想这样叫嘛。”
女孩声音里带含着几丝丝的别样情绪,他听着,那时候他是多想霸道的抱住她。
他是隔着手机屏幕喜欢上了那个女孩,直到有天木江辞突然发现自己不再对她是喜欢,而成了另一种感情。
木江辞记得他以前曾在某一本书中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当每个人十六岁的时候,他(她)都会疯狂的喜欢上一个人.”
可能遇见她后,他的十六岁提前了吧。
凝眸总念远。
远处天畔冉冉云翳浓染,记忆里的雨蠕蠕而行,与之簇拥着相生相离。
记忆里的斑竹小巷飘落着无数如酥如丝如缕如绪的雨丝风片,它们穿堂绕榭,曾时有卷起某天的花瓣凋落,那幽香久觅不得,却在又一个某天被某个拾荒者捡拾而得。
“嗯?下雨了嘛…”
稀稀落落的雨珠垂落,伴着‘啪嗒啪搭’几点碎音,带携着零落湿韵敷染世界的外壳。
软嫩青青的垂叶上犹宿时雨,分量不轻,压得青叶脑袋都垂落着。
清风微凉。
那记忆里的所有旧居,都被季风吹得好远。
“木江辞,是天底下最大的小笨蛋。”他再一次幻听。
他发现,自己好像总走不出那个怪圈。
木江辞站起身来,动作匆忙,双眸里满盛着惧意,连生连落的蓄满。
雨珠自云间跌落下来,漫漫一场烟雨却再度濡湿了他的记忆。
零散而聚居起来的朵云呈献出沉甸的灰黑色,雨意透彻。
他幻听过后,便是幻觉接踵而至。
一切都与之先前所做的梦无异,木江辞从未见过她,却仿佛已然熟稔的成了下意识。
滂沱大雨,阒然无一人的区域,还有那令他熟稔至极的倩影。
他轻咬了咬唇,全身都在微微轻颤着,眸子里顿然全被水汽所浸湿。
木江辞极力克制着,可就像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样,瞳眸里盈盈珠泪的浸润已透湿。
“甜甜!”像梦里无数次的重演那样,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跑去。
心口的心跳渐变得万分急促。
跌倒。
他仿佛忽寻到了记忆里的残篇脉络,那一身旧衣裙瞬间就化落了他记忆里的滨潮。
爬起。
倩影消匿。
瞬间的眼红、心痛不止。
云色连聚,开落雨花。
眸里烟光倏凝实。
“小笨蛋,我在这里啦!略。”
好不容易控制的清泪瞬间的于眼眶处跌落下来。
他瞳眸渐染莲雾盈生。
“甜甜…”
木江辞看着她发怔,想说话,嘴里却吐不清任何字眼,只有含含糊糊的几句吱唔声。
天倏然夜了。
这是唯一一处与梦里相异的地方。
他情绪的火花焱焱,灿若云锦,夜使的无端降临却牵引起木江辞的病。
满溢的窒息感环绕于他的周身,顿然感觉喘不上气来,胸中很闷,气很短。
心跳愈发紧促,咚咚直乱跳,如喧天锣鼓,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他仿佛突然濒临夜气包蓄的沼泽深渊,于一众的漆黑帷幕里仿若蹲伏着一只只食人的怪兽。
它们兀戾且殷红的墨绿色竖瞳含射出幽幽寒光,锋锐至极,看透了他灵魂深处所极力想掩盖的幽梦孤舟。
食人的怪兽侵扰着他的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