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青书无奈亲自率精兵援救太原,他到当日,正值太原城恰恰失守。
同样,汝阳王也立足未稳。
太原会战整整打了七天七夜,期间太原城数度易主。七日之中,死伤无数,寸土寸血!
这一箭,就是当年汝阳王最终退兵的主因。
王保保系好衣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直接挽起宋青书的右边衣袖。
只见那只手臂上都是伤痕,密密麻麻的隐没在衣料之下,映衬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十分狰狞骇人。
王保保垂目看了一眼,也轻轻吁了口气,缓缓叹道,“至正二十八年啊——”
至正二十八年,他在太原巷战中被冷箭|射|中,强撑着清醒在太原城内设下铜网阵。
其意在阻拦追兵,令手下精骑平安回返,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谁能想到中了埋伏的竟然是当时的宋昭王本人呢。
于是,北元汝阳王性命濒危无奈退兵。同时,宋昭王同样九死一生,昭王亲卫兵士十不存一。
至正二十八年的太原之战,堪称是两败俱伤!
这也给了朱元璋喘息之机,宋昭王重伤,其部署军心不稳,使得朱元璋率部退入甘肃,凭借地利割据甘肃青海。
在昭国定业二年,朱元璋定国号为明,登基称帝,直至如今。
宋青书与王保保目光相对,往事悠悠同时在心头划过。二人而今都已非当初少年,一时间心头都感慨万千。
王保保手指轻轻抚过宋青书手臂上的伤痕,轻声问道,“疼么?”
庙外传来清晰的马嘶声,一队又一队的蒙古精骑将这个占地不大的破庙围的风雨不透。
宋青书听在耳中,却不以为意,他扣住王保保手指,缓缓道,“不及心痛。”
王保保的手微微一颤,半晌方低声道,“青书,你而今登临九重大业已成,便是为了江山传承,也该选名门淑女入宫了。”
“纵然名门淑女再好,也非我所好,何必拖累他人。”宋青书淡淡一笑,“我膝下义子数人,总有人能传承江山。”
王保保叹了口气,道,“登高和寡,宫城清寂,我只是不想你孤单寂寞。”
宋青书洒然一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若是怕我孤单寂寞,不如留下一点什么来陪我?”
宋青书的手不甚规矩的自王保保的手指向上移动,扯了两缕属于王保保的头发拽到眼前,“你我生既别离,死又如何?”
王保保微微沉吟,反手抽出腰间匕首。雪亮的锋刃滑下,鲜血四溅。
一截小指落在毛毡之上,鲜血染红了王保保的左手。
王保保眉梢一跳,断指之痛他竟哼都没哼一下。
王保保挥手招来一个亲卫,命他取出一个药瓶。王保保亲手将那药瓶打开,又将白色的药粉洒在那一截还染血的断指上。
片刻间,只听得嘶嘶作响,那处竟已血肉化尽,只剩下一截指骨。
王保保面不改色,用酒水洗净指骨,又擦拭干净。
宋青书挑挑眉,神情竟似饶有兴致趣味盎然一般的看着这一幕。
待将那一截指骨收在手中,宋青书才朗声长笑,托起王保保的左手,“我为你裹伤。”
王保保从容一笑,将尚染着鲜血的匕首递到宋青书眼前。
宋青书含笑接过,手起匕落,依样施为。
不远处侍立着的、无论是宋青书带来的人手还是王保保的亲卫都看的头皮发麻。
待二人裹伤已毕,宋青书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天色渐明,朕也该走了——愿汝阳王北归顺利,你我有生之年再无干戈。”
王保保也长身而起,道,“国主保重。”
宋青书向庙门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他微微抿了抿唇,猛地转回身去将王保保抱住。
两人身高相若,看着便如紧紧拥抱一般。
过了半晌,宋青书才缓缓放手,涩声道,“待我百年之后,此物便用作玉晗。”
宋青书转身离去,他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王保保眼眶微热,缓缓叹了一声。他轻轻摩挲着属于宋青书的指骨,低声道,“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