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让他退下,阿禹偷看一眼常羲,匆匆走了。常羲本开怀的笑靥顿时没了。帝俊沉着脸走过来,把她的脚从水里捞出来,也不管水打湿了他的袍子。
“你为何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赤脚来,成何体统!”帝俊唬着脸,念净水咒除了她脚上的水渍。
常羲抽回自己的双足穿上鞋子,并不说话。
帝俊又道:“为何不去练功?”
常羲淡淡道:“我懒惯了,不想!”
帝俊隐忍着又问:“我送你的簪子为何不别在头上?”
常羲突兀一笑,那笑容却并未到了眼底,她道:“丢了!”
帝俊一惊,“你怎么丢了?你知道那物件……你怎可丢了!”
常羲掸了掸裙子,若无其事道:“丢了就丢了。你送我了,我有权如何处理它。”
帝俊捏住她的胳膊,咬咬牙道:“你丢了,我可以替你去找。”
“我是弃了,弃了就是不要了。”常羲负气瞪大眼睛盯着帝俊,分明看到他额头青筋直跳,可他硬是克制住没有发火,倒令她有些意外。她拂开他的手,甩袖而去。
帝俊揉了揉额角,颇为懊恼,“羲儿,你可知我心思,我不能……”
他闭上双眼催动灵力,心眼中万千事物变化,所有的生灵物件都透着无穷无尽的灵力,他抓着其中一缕,慢慢探寻。
云顶之下的山谷中,他看到了静静躺在一方树丛中的桃花簪。这桃花簪上附着他的千年灵力,自然能轻松寻到。他拿了簪子,脚下腾云,往高处飞走了。
不一会儿,常羲便驾着云头落在了这片山谷之中,她扒开草丛,费力的找寻着甚么东西。云顶高千仞,落下的东西也不知所踪,她只能慢慢寻找。
刚与帝俊拌嘴后,她便后悔了。她还是舍不得那根桃花簪,看着它,她会记得帝俊的好。她灵力微薄,须得废些气力用最笨的法子寻找。只是从秋日杲杲,寻到了日薄西山,还是一无所获。那些恼人的树枝还挂破了她的衣衫。
她毕竟是小妖,又才失了半数修为,现在体力有些不支,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她直起酸痛的腰背,返回梧桐宫用晚膳。
此时,帝俊正在房内,就着夜明珠细细看着桃花簪,常羲别着簪子娇俏模样自他脑海闪过,他勾起唇角,下一刻,常羲冷漠说着弃了便弃了的脸也一闪而过,他唇畔的笑又隐去了。
他猛地将簪子丢到匣子里,盖好。
丹穴山的鸟儿们发现最近王和常羲着实不正常。
帝俊经常穿着一身骚包袍子,在常羲面前乱晃。就像在说:常羲嗳,你看我一眼,我今天这身行头是否衬得我玉树临风?
可常羲视而不见,经常大白天的找不着人。说是去山谷采药,每次带回一背篓的药,起初那司药的戴胜甚是高兴,没过多久他差点给常羲跪了,这草药被常羲这么拔下去,恐是寸草不生了。
帝俊还时常捧着个小匣子,说要送给常羲。常羲从不接受。鸟儿们又开始脑补,帝俊简直就在表达:常羲嗳,你莫要不理我,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追求你吗?
可常羲依旧专心采药,有时候归来时蓬头垢面,衣衫破损,那画面太美,鸟儿们都不忍直视。
帝俊严厉要求常羲每日修炼,鸟儿们须得严加看管,可常羲总能找到各种方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威胁白鹭要把她暗恋着青鸾的事儿捅破,就是掏了朱雀蛋,让朱雀那边鸡飞狗跳,顾不上她。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鸟儿们一时拿常羲没辙。帝俊的脸一天比一天黑,鸟儿们继续编排:本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鸟儿们发现他们的王气势愈来愈弱,简直与邪王霸气的王差距好大。鸿鹄对帝俊道:“王何必如此麻烦,把常羲剥光了往*上一丢便是。修一修,甚么心结都解了!”
帝俊喷出一口酒来,装模作样朝鸿鹄挥了挥拳头,“你这淫棍!”
月黑风高,他取出桃花簪,来到云顶。他把它装在小匣子里给了常羲多次,常羲拒不接受匣子内的东西,看都不看上一眼。他不知晓哪里做得不妥帖恰当,除却没和常羲双修,其他事情亦是处处为她考虑,常羲这气确实生的长了些。这千年来,她一介小妖,哪里敢与他怄气这般久,果然是他太*爱她,她得意忘形,不懂得他一片苦心!
他记得自己去归墟采水,差点被那无底漩涡吸了去尸骨无存。他记得亲自去采那扶桑树枝,被烫的手上满是燎泡。他记得自己跑遍仙山,打凶兽,只为几株仙草。杀那只万年旋龟时,他折了上百年的修为。他还用自己的鲜血做引,炼化这五颗珠子。可她说不要,便不要了!自己还留着它作甚!
他将手里簪子狠狠一扔,丢下了云海。
第二日常羲例行去山谷采药,跑到云顶下的山谷,又是一阵好翻,竟瞅着日光下有片草地闪闪发亮,走过去一瞧,找了多日的簪子终于找着了。她满心欢喜,将它抱在怀中。
说也奇了,这些天她将山谷翻了个底朝天,连通着云顶的山崖也未放过,只差把草皮翻过来,把树连根拔了,可就是找不着簪子,今日这簪子就躺着草地上,被日光照的甚是显眼。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簪子失而复得,奈何再大的怨气,也被这几日她的悔恨磨平了不少。
常羲将簪子收入袖中,返回梧桐宫。待到了帝俊屋宇旁,她决定去见见帝俊,于是化为蛾子,悄然飞去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