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下起了很大的雨,微凉的夜风吹得悬于房梁上的灯笼来回摇曳。窗外的梨树投影在窗纸上,树影伴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又被缩短,影影幢幢,宛若黑夜里的鬼魅,悄无声息来到窗前。而那呼啸而过的风声更是给这夜增添了丝恐怖。
秋棠抱着薄薄的蚕丝被来到凤栖苑,抬头看到刚洗漱完的女子倚在窗台下的软榻上,支着额头看书。
昏黄的烛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暗淡,望向案头的蜡烛,原来是烛芯过长了。而本该在一旁待命的春苑,已支不住体力,坐在凳子上打盹了。
放下被子,秋棠手拿剪刀,将烛芯剪断了些,才把灯罩盖上去。
“秋棠,什么时辰了?”
“快到亥时了。”秋棠边铺被子边回答,床上所有的被子被单都已经完全换过了,就连枕头也新换了个,在夏花走后没多久,她就和春苑两人一起换了所有的东西。
“娘娘早点歇息吧,时候也不早了。”铺好后,秋棠直起身子说。
“嗯,让春苑也和你一起去休息吧,忙活了一天,你们也够呛的,对了,夏花那边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了,也早跟侍卫打过招呼,就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倘若云娘娘手下的人不能得力,侍卫就会在暗中帮助,神不知鬼不觉。”
恪靖点点头,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太子还不知道吧?”
“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在高娘娘那边安歇着。”秋棠顿了顿,抬头鼓气勇气道,“娘娘,奴婢有一个请求。”
“啪!”烛芯爆破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却又很快被外面的雨声给盖过去。恪靖放下手里的书,抬眸定定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芳华少女。
从她醒来之后,还从来没见过秋棠这般认真过。一直以来,秋棠都是以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众人,包括她也是。即便私下里,她会逗着秋棠想看看除了冰冷之外的表情,最后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春苑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原以为太子妃娘娘是最难以接近的人了,想不到秋棠才是那块冰山,怎么都捂不热。
当时她就不厚道笑出来了,春苑说的并不是不对,只是她看到的是秋棠外在的表现。春苑心性单纯,看问题也自然简单,而就是因为这种单纯、爱憎分明,她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过分关照春苑。
秋棠不一样,在见到秋棠第一面,她就知道这个丫头,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世。她之所以选择不点破,就是等着秋棠自己开口告诉她。
要想收拢这类人的心,除非先给她安全感和信任感,这就是恪靖的笼络人心手段之一。
“说。”
“奴婢想训练一支隐士,只限于女子的。”
恪靖直直瞅着她,良久都没有言语。
秋棠回看那对眼眸,背脊挺得笔直笔直的,然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中,她最终选择把目光转开。
那眼神太过直白又太过凌厉,宛若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剑,能刺入人心,查透人心里的真实想法,将人最深处的心思都给勾出去,又让人畏惧于其中的威严。
秋棠承认有那么一刻,她膝盖软了,但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她咬牙挺了过去。
恪靖勾着唇,微微眯起的双眼看不到她深处的真实,“那么,就照着你心里所想的去做吧。”
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问她哪来这么大的信心和勇气,就这么允诺了。秋棠以为,以元妃的精明,会盘问她许多问题,孰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自己可以料想的到的,毕竟此刻的元妃已经不是原来的元妃了,可心底,还是会有隐隐的不甘啊。
最后望了眼仍旧躺在软榻上看书的女子,秋棠带着一脸迷糊的春苑,关上门离开。
到底她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开始有些迷茫了,只是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继续往前了,只因已经没了退路。
翌日,窗外的雨稍微变小了点,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屋檐,树叶和草铺在经过一夜的洗涤之后,颜色变得更加浓了,好比是泼上去的颜料,浓的几乎化不开。花儿奄奄地伏在地上,失去了刚被雨水刷洗时的生机。
凤栖苑的主厅里,恪靖闭眼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着姗姗来迟的那三个人。
天还是阴阴的,比起昨夜的漂泊大雨,这种绵绵雨丝更让人觉得粘稠而浑身不舒服。
“哎呀,真是讨厌!裙子都沾上雨水了。”
屋外传来尖锐的抱怨声,似乎是裙子的主人在嘟嘟囔囔着掸衣服上的雨水。
“搞什么嘛,大清早的就把人叫过来,又不是什么天下大乱的事。”
“嘘——姐姐,祸从口出,要是这话让有心的人听了去,您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哟,妹妹,这里又不是皇宫,怕什么?看你心挺细点子挺多,想不到是这么胆小的人啊,”王良媛理了理头上的簪花,笑得无所谓,“而且咱夫君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上,有谁敢放肆?”
成姬无语了,好心提醒最后反倒被讥讽,还真是猪一样的联手。但是能这么办?整个后宫就只有王良媛能搭伙的,不找她找谁?即便心里有气有怨,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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