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怪孤单的。”
眼睑垂下,恪靖望着花色地毯,轻轻点头。有些话,就算独孤伽罗欲言又止,她也心知肚明。进宫时,宫人们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都看在眼里,路上又撞见给杨坚送参汤的林公公,他说什么皇上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所有的奏折都要经过他一人的审核,人都苍老了。
她不问独孤伽罗原因,因为她知道杨勇的出色表现和朝中大臣们有意无意的赞美,对杨坚来说都成了威胁。
他五十还没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正是事业的顶峰时期,即使对方是他要传位的儿子,也要等他做不动了才行。
权利,不是年轻人的专利。
“勇儿的腿好了吗?”
“回母后的话,太医说不出几日殿下就能下地走动了。”
独孤伽罗欣喜地笑笑,“这就好,母后不能常去看他,你就要多照顾他了,宇文述那老贼,养了这么个歹毒的儿子,足以可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父皇已经贬了他,这还算便宜他的,若是本宫,早就发配到边疆或是征到长城去了。”
“幸亏勇儿福大命大,天佑着他,若不然……”
“母后,都已经过去了,”恪靖握着她的手,“殿下已经安全,皇上也惩罚那宇文述了,他事务繁忙,我们也不能多让他分心,这样就够了。”
独孤伽罗慈爱地摸摸她脑袋,说:“懂事的孩子,勇儿能有你,是他的福气。”
回到东宫,已是下午了,在仁寿宫简单地用了膳,又陪阿五玩了会儿,她才坐上步辇回去。春苑来报说,太子早已在书房等她好久,让她回来了就去那儿。
独自一人去到书房,远远的就看到他趴在栅栏上,手里拿着根木棍,眼皮耷拉地望着放蛐蛐的紫砂罐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就连恪靖来到他身边,他也不知道。
拿木棍的力道没控制好,他啊了声,只见罐子倾斜了下,里头两只蛐蛐蹦了出来,一下子跳进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他瘪着嘴,眼里泪光一闪,扔了木棍垂头丧气。
“殿下……”恪靖走到他面前,让小全子把抓到的蛐蛐重新放回紫砂罐子里,接过来笑着递给他,“东西跑了可以再抓回来,碎了可以再买个新的,只要有办法,没什么不可能。”
杨勇愣愣地望着她手里的紫砂罐子,张了张嘴,见恪靖一脸坚定地望着她,却做了个让她惊讶的动作。
他接过她手里的紫砂罐子,把蛐蛐放走,就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小全子瞪大了眼,不相信他所见到的,毕竟太子殿下对这两只蛐蛐是那么的喜欢。可那叫了声逃窜的深褐色家伙,那空空的紫砂罐子,分明就是这个样子!
他很委屈地瘪瘪嘴。那是他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就这么放走,他容易嘛他。早知道最后会这样,当初太子妃也不用让他顶着日头去抓啊……
“再好的东西也是不属于我的,它有它的去处,我何必把它关在一个狭隘的地方?”
恪靖走到他身旁坐下,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确实没有什么是属于谁的,但是有一点,是你的终究就是你的,别人想夺也夺不去,不是你的即便强抢,最后也还是不归你,殿下,在还没有弄清那东西是不是属于你时,先提升自己也是一大收获。”
“可是阿媛,他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即便我多次讨好他尽心尽力为他做事,他也依然视我为猛兽,我们……是父子啊……他就那么怕我夺他皇位?若是如此,这位置不要也罢!”
话语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哽咽,恪靖望着他,他眼底的哀伤刺痛了她。
他应该是属于嬉笑怒骂,而不是这种哀伤敛去他身上璀璨的光辉。
她直起身体,双手换住他的肩膀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是他的错,一遍遍一次次,不厌其烦的,直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入她颈子里,她更加收紧了双臂。
小全子退到一旁,把这片地方让给这对小年轻。
外头阳光很盛,他伸出手挡在眼前,遮去这刺眼的光芒。
他服侍了太子殿下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以前不论他遇到什么,都不会流泪,顶多是独自喝闷酒,但今日的殿下……
眼角一阵湿热,小全子勾着嘴角。
是太子妃改变了殿下。
在这个世间,有什么比能有一个人愿意陪伴自己,接纳自己的软弱,相濡以沫相伴一生更可贵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好事多磨
天冷了,各位小天使们记得保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