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永和殿,暖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李渊,随即甜甜叫了声叔叔。恪靖身形一顿,抬眸对着他点头微笑,以最自然的表情,没有退缩没有尴尬。
李渊一愣,眼底的眸光在经历错愕到黯淡之后,又开始恢复他原来的意气风发,那深深的祝福和真切的关爱,透过眼角风采传递过来,没有男女私情,只是挚友间。
暖暖分外的安静,就连平日里吵着要李渊抱的那股拗脾气也消失了,趴在恪靖肩头蔫蔫的。就像是读的懂这空气里所弥漫的哀伤氛围。
半个时辰左右,隋文帝杨坚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众人都看着他。橘色的烛光下,他的外袍罩在身上,本是伟岸的体魄,不知怎的撑不起那外袍,起起伏伏的线条显得他瘦骨嶙峋的。他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死灰色,脸上尤挂着泪,被风吹得斑驳。
“朕的皇后——殁了!”悲戚的嘶哑的声音划破夜空,带着颤抖的哭腔冲进每个人的耳朵。
殿前所站的人齐刷刷跪下,头伏于地,整个永和殿静籁无声。
独孤伽罗的下葬是在第三日,永和殿前前后后挂起了白绫,雪白的一片,就如寒冬里的雪,白的刺目。
送葬的队伍很长,也很壮观,一向崇尚节俭的隋文帝命人装了五车有余的衣服、首饰和金银,说是让独孤伽罗在地下不愁吃穿,日子过得美满富足。
当黑色的棺椿被几个太监抬进陵墓时,隋文帝再次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陪行的一干大臣也禁不住,默默低头或啜泣或用袖子擦眼角的,或有假哭的,但终归是被隋文帝对独孤伽罗的爱被震撼了。
沙场征战尚不能令他恸哭,战士牺牲尚不能让他恸哭,身体重创尚不能让他恸哭,而独孤伽罗的逝去,让他如同迷了路的孩子,彷徨而惧怕,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思考,只能以眼泪来宣泄内心的凄凉。
到底还是结发夫妻,也是最宠独孤伽罗的,即便身边已经有了美人,独孤伽罗在杨坚心里的位置也无人能取代。
无人能取代……嘴角漾起一抹无奈,那个视忠贞为性命的孤傲女子,最终还是输给了皇家体制。她也知道无能为力,也知道政治联姻的重要,在政治面前,儿女私情变得那么不堪一击,抑或说在杨坚心里,即便是他宠其他的女子,对她们也只是宠没有爱,而给独孤伽罗的才是爱。
可是这又怎能与独孤伽罗想的一样呢?
恪靖想起之前去探望独孤伽罗时,她抓着她的手无限悲凉感慨。
在女人眼里,情.爱和爱同等重要,爱了便是身心灵的合一,爱了才愿意分享自己的身体。她一向视爱情那么高,以至于觉得身体上的背叛就是心灵的背叛,二者划等为一。一旦夫君宠幸了别的女子,那对孤独伽罗来说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哪怕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她的人生不允许与别的女子同分夫君。
真真是输给了命运。
“如果我不是皇家的人,如果我只是个平民百姓,那就好了……”
这是独孤伽罗最悲怆的话,也正是她最真实的需求。
恪靖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其实不止独孤伽罗一个,不论高低贵贱的女子,都向往一段至高无上的爱情,都向往一个只爱自己专宠自己并且也独属于自己的夫君,可是古往今来,有哪个女子像独孤伽罗那样敢于争取敢于向伦理挑战呢?
她做了先例,亦是道出了每个女子的心,那个被封尘已久却依然在蠢蠢欲动的心愿。
下葬了独孤伽罗后,恪靖等人随着队伍准备起身回京都,一身素白的她更显肌肤苍白。陵墓是在郊区,步行至京都需一个多时辰,没有马车没有骏马,全部的人都是徒步来回,杨坚也不例外。陵墓至京都要经过一片广阔的稻田,如今正是播种的时节,田里已经有好几个农夫在播种了。
估计是日头有点烈,乳娘手中的暖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人群中带来骚动。恪靖连忙从乳娘手中接过暖暖,慈声安慰,可偏偏怎么也哄不过来,只叫她越哭越大声,也越哭越委屈。
李渊从后面赶上来,双手穿过暖暖的腋窝一把将她举高。这是她最爱的游戏,也最管用的哄人招数,果然几个托举,暖暖不再哭了。
“真的谢谢你,大哥。”对着暖暖破涕为笑的脸,恪靖一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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