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双眼。
她仿佛看见了小夏,死于豆蔻年华的小夏,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除了一开始的噩梦连连,后来她便再没梦到过小夏。
兴许小夏是在怪她,不肯入她梦来,若不是她任性妄为,小夏就不会死。
那时,小夏也只有十岁,却侍奉起了六岁的小主子。给她买零嘴,给她念话本,既要陪她玩,又要照顾她。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她而言,小夏不是丫鬟儿,是玩伴,是朋友,更是姐姐。
人前乖顺的她会在姐姐面前闹脾气,也会把在相府受的委屈抱怨给姐姐听,还会把话本上的侠女故事当真,缠着她问接下来的情节。
小夏耐心地听着她的童言童语,次次在她出府偷玩时替她打掩护,从不嘲笑她做着不切实际的侠女梦,鼓励她有朝一日,走出相府这牢笼,云游四海,仗剑天涯。
有时,她会问小夏为何对她这么好,小夏只是温柔地说。
“看着小姐,就想到了奴婢的妹妹,一年都难得见几次,奴婢很担心,也很想念她。”
她不准小夏自称奴婢,可小夏并不改,说尊卑有别。
小夏提起妹妹,边说边哭,她也一起哭,心里酸酸的。
可她一哭,小夏却不哭了,总是有办法把她哄高兴。
思及此处,棉棉心软得一塌糊涂,慢慢走进了那个正在扫雪的侍女。
那个侍女正是入宫的孟小冬,她见棉棉走进,连忙跪下请安。
棉棉见她穿得单薄,膝盖还跪在冷冰冰的雪里,湿了裤子,她握住孟小冬的手,将她缓缓扶起。
棉棉将身上华贵精致的大红色牡丹披风解下,披在孟小冬的身上,低语道。
“天冷儿,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
“娘娘,这可使不得!尊卑有别!”
棉棉周围的宫女纷纷劝道。
皇后一向好脾气,对待宫人非常和善,与暴躁的陛下正好相反,但这实在逾矩。
“无妨。”棉棉淡淡回道。
孟小冬抬头,看见一张姝丽无双的脸,心中微涩。
这就是王爷曾经的妻子么?人生得极美,声音也好听,难怪把狗皇帝迷的团团转。
“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名叫孟小冬。”
孟小夏,孟小冬,名字相仿,长相更是相似,不愧是孪生姐妹。
“小冬,你以后便在本宫身旁当差吧。”
孟小冬心中一喜,计划行通了,待在皇后身边,就可以监视狗皇帝,给王爷传递消息了。
“奴婢谢皇后娘娘提拔。”
“外面天寒地冻,随本宫进来吧。”
直到进入凤仪殿,孟小冬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后宫专宠,狗皇帝宠她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一个后妃的寝殿,竟然比皇帝的寝宫还要奢华,那些别人眼里的稀世珍宝却被她当作不值钱的玩意儿,手里扔着,脸下踩着。
这个世道怎能如此不公!
美貌,财富,夫君宠爱,皇后尊位,这个女人都可以轻易易举地得到。
而她自己,幼时父母双亡,只能靠着街坊邻居接济,与姐姐相依为命。后来姐姐给贵人家当差,她进了慈幼院。好不容易生活好过了一点,姐姐又死了,她从此颠沛流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依靠,还身不由己,与心上人分离。
她心中嫉妒难平,可没有显露在脸上。这些年她一个女子为了生存,常要逢场作戏,伪装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棉棉不问孟小冬的过去,也不问她的来历,沉浸在重逢故人的喜悦之中。
她找到了小夏的妹妹,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此,不知道在天堂之中的小夏,是否能原谅她呢?
转眼已过十多日,这些天来,棉棉对孟小冬极为照顾,给她锦衣玉食,带她嬉戏打闹,两人不像主仆,倒更像是朋友。
到腊月底,过小年了,她们还一起玩跳房子,迎灶神,一起炖腊八粥,包饺子。
这让辛远道有些不愉快,除去晚上就寝,白天练剑,还有一日三餐,棉棉分给他的时间愈发少了。
但想着棉棉曾经酒醉后哭着闹着喊小夏,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似的,怪可怜的,他就懒得计较了。
这孟小冬来历不明,每天都往宫外传递消息,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派人盯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能哄小家伙开心,也算是有点用处,只要别轻举妄动,现在他是不会处理她的。
孟小冬和棉棉接触得越久,就越动摇,心想,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不伤害她了。
皇后对她,像对妹妹一样包容,明明年纪比她小,却总是操心她的衣食住行。
她还想请旨封她作县主,这样她就有自己的封地了,有权有势,衣食无忧,还准许她自己挑选夫婿。
不愧是宠后啊,别人一辈子求之不得的事,她只要张一张嘴就够了。
她实在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嫉妒,让人生恨。
可是孟小冬不恨她,她是唯三的,真心待她好的人。
姐姐,王爷,还有她。
她拒绝了这丰厚的殊荣,说只想陪在皇后身边,这个傻子居然还有点感动。
其实她是为了王爷,为了爱,她可以背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