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一月三日
“哟,大米,又带回来一个?”所里的同事看见米阳和周亮拎着一小子进来就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现在是新年伊始,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欢快的节日气氛里,小偷们自然偷的也很欢快。尤其是那专撬汽车后备箱的,用他们的行话讲,现在可是“最肥”的时候。
一月一号到三号,米阳他们没得一天休息,都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接警电话响的是此起彼伏,警察们恨不得人人长出八只手,六条腿来,办什么事儿都是一溜小跑儿的。这不是凌晨四点多米阳和周亮接到群众举报,说小区边上有人撬车,两人赶紧赶过去了,结果还真抓着一个正在撬汽车后备箱的笨贼。
回到所里做完笔录,已经五点多了,冬天天亮的晚,看着还是黑沉沉的,但是空气中已经有了清晨的凛冽味道。米阳大大的深了个懒腰,“大周,先别睡,咱们先去把相照了!”周亮打着哈欠跟那小伙子说,“你起来!去门口!李子,帮个忙来!”
撬车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俩出去了,到了门口周亮让他立正站好,然后和米阳分别站在两边,这时另外一个同事拿着照相机过来了。所里抓到嫌疑人,都会让两个民警陪着照张相,不对外,只放在内部网上,就当是所里的工作通报了。
小偷也是第一次进局子,原本还不知所措,现在一看是照相他还挺高兴,转头跟米阳说,“大哥,我最喜欢照相了。”米阳一扯嘴角儿懒着理他。等咔嚓照了一张之后,他还非要看,看就看吧,负责照相的小李就拿过来给他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不精神啊,一定是我这几天太忙没睡好,大哥,能不能重照一张?”他挺严肃地要求。周亮差点想抽他,您还太忙没睡好,我们才是因为你才没睡好!“周哥,米哥,刚才那张咱们牌子给挡了点,还真得再来一张,”小李摆弄着相机说。
这回好了,还能怎么办,再照一张吧,小偷带着手铐还拢了拢头发,咔嚓又是一张,小李负责放到内部网上去了。结果等中午下班,米阳迷迷瞪瞪地往家骑的时候,钉子给他打了一电话,嘻嘻哈哈地说在内网上看见他照片了,可为什么中间那嫌疑人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站着,反而旁边的你和那胖哥们却精神萎靡,跟犯了错似的。
米阳没好气地说,“多新鲜啊,我一晚上出了四趟警,两天拢共睡了没六个钟头,要是还能精神百倍的才邪了呢!你要还是废话我挂了啊,回家睡觉去了。”“哎,别价,有正事儿找你,”钉子赶紧拦住了他,“我们接了一个协查通报,说是有一个很重要的盗窃嫌疑人,叫黄飞,今年三十二岁,刚从外省跑到北京来了,根据线报,他在你们所辖区附近曾经出现过,这人外貌最大特征就是一颗犬齿长歪了,所以外号叫狗牙。”
“然后呢?”米阳跨着自行车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听案子他立刻来了精神。“我们怀疑他来北京也许跟外省那件富豪被盗案有关,估计你们很快就会接到分局的通报了,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办事我放心!”钉子说到这儿笑了起来。米阳哼了一声,“行呀,都拿出上级领导的款儿来了!”
“别,别,您是我哥,亲哥!”钉子赶紧求饶,他又说,“这案子挺重要的,你不知道,那姓杨的又安排了他手下的一个废物到二队当队副了,屁都不会还事事争功,功不功的先放一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事儿给办黄了!”“行了,废话少说,除了通报上的,还有别的什么线索没有?”米阳皱眉问。
“线索不多,那家伙很狡猾,外省那边在一次查毒行动中都把他逮进去了,却没发现他是盗案重要嫌疑人,最后只是强制戒毒关了几个月。被盗的那家听说是个有来头的,家里传了几代的字画没了,说是估价得上千万,里外里逼的那边的警察快跳河了。最近他们摸着点线索,这案子很可能有人跟黄飞里应外合!”钉子噼里啪啦的说着。
“喔,有证据了吗?”米阳迅速地在脑子里勾了个轮廓,钉子好像喝了口水又说,,“没有,但是一些疑点都指向是有家贼,但不确定是谁。有一个曾跟黄飞关在一个号子里的吸毒人员反映,好像听他提过一次,要来北京,细节不知道,也就那么模糊一句话。这家伙出来之后既没复吸,也没跟人联络,一直老老实实地打小工,可等你再想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没想到他真的过来北京了,所以想着先按着他再说。”
说完这事儿,钉子在电话里又聊了几句,“行了,我知道了,挂了啊!”米阳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看有些冬日有些阴霾的天气,快一年了,自己一直在派出所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现在一听说有重要的案子,他忽然觉得热血开始沸腾,“嗷!!!”米阳猛喊了一嗓子,这才飞快地骑回了家。
“古利!你给我回来,放下,快放下!”刚到楼门口他就听见自己老妈的叫喊声。一边锁车一边转头看,米阳就瞅着古利嘴里叼着个塑料袋正拼命的往家的方向蹿,米妈妈大呼小叫的在后面追。等古利跑到跟前,米阳一个猴子捞月,就把它给薅住了,“嚯,这袋子里什么呀?”米阳用力扯了扯,才把塑料袋从古利嘴里揪出来。
“呼,呼,你这坏孩子,妈妈扔的垃圾你怎么也往回叼啊你?!”米妈妈气个半死,也不知道这狗最近发什么神经,总是叼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今天可好,自己刚把垃圾扔到垃圾车边上,一转头,这小子就给叼回来了。
看着气呼呼的老娘,米阳突然有点心虚。上个星期米妈妈身体不舒服,米阳主动承担了早上遛狗的重任。当然了,这等好事儿怎么能少了韦晶,结果韦晶只能一大早六点半起床陪着遛狗顺便谈恋爱,这是多么的两全其美呀!(米阳语)
遛着遛着韦晶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非要训练古利叼东西回家,比如钥匙串啊,晨报啊等等。结果在贵州牛肉干的引诱下,古利神功大成,进而转变成逮什么叼什么,没的吃,我也叼叼叼!!!米阳干咳了一声正想转移老妈的注意力,手机“滴滴”响了提示有短信,是肥三儿的,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聚聚。
米阳看也不是什么急事儿,也没着急回,想把手机收起来,却看见老妈正打量着他的手机,“儿子,你新买的?”“您看看,怎么样?”米阳笑眯眯地递了过去。米妈妈小心翼翼地看看了看外观,不知道碰了哪个键,屏幕亮了,色彩鲜明,“真漂亮,挺贵的吧?”
米阳说了个数儿,米妈妈吓一跳,“中彩了你,买这么贵的东西?”“韦晶送的,她知道我原来那手机坏了,攒钱给我买的,我也觉得没必要用这么好的,”米阳笑说,听着是有点小抱怨,但脸上的甜蜜一点都不遮掩。韦晶出国之前把手机给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表情,可韦晶笑得开心又满足。
米妈妈一挑眉梢,看看手机再看看儿子,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是不是这父母永远拧不过子女?“这两天好像没看见韦晶?”她问了一句。“喔,她呀,出去培训了,新加坡,过两天就回来了,”米阳说的很轻松,其实是刻意强调一下,知道自己老妈好面子,虚荣心强,想让她改变一下对韦晶印象,别老觉得她没用,人家现在也出国培训的干活了!
这段日子米妈妈心情不好,所以身体感觉不太舒服,韦妈妈又忙着上班,两人竟然没有碰到,所以米妈妈不知道韦晶出国去了。看着老妈长大了眼睛,米阳知道达到效果了,虽然有点困,他还是主动陪着母亲去遛狗,一边闲聊一边盘算着,不知道韦晶回来那天,自己能不能请出假来去机场接她……
“哎,你家米警官到时候会来接你吗?”亚君穿着一条鲜艳的太阳裙儿,带着大墨镜在赤着脚踩水,她回头问。“应该不会吧,过节他们最忙了,你呢?”韦晶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躺在沙滩椅上,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背心,下面配了一条牛仔短裤,还带了一个nba的遮阳帽,看起来爽的不得了。“我?我就不做这个梦了,谢军他们一到过节就战备,我跑去见他,他都未必有时间搭理我,”亚君噘了下嘴,但一说起谢军,她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韦晶偷偷一乐。
环顾了一下四周,圣陶沙的蓝天,白云,碧海,浅沙还有无处不在的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真让人心旷神怡,新加坡被称为花园国家果然不假。飞了六个来钟头的韦晶从出了樟宜机场之后,一直在被那些鲜艳的,干净的绿色和鲜花洗眼睛。
临来之前,特意买了一双平底凉拖,因为新加坡的同事说了,她们那儿一年到头都是二十六七度,女孩儿一年四季都是凉鞋。结果在新加坡呆了快五天了,韦晶无意间发现鞋底居然没什么土,看着还是橡胶原本的黑色,她不禁咂舌了,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城市。
这回的培训名额是大姐夫给她们俩的,原本差点让amy那伙人去,后来是大姐夫要求他手下的所有员工都要培训,不能光看资历职位,要不然怎么进步啊?这样韦大小姐才有了第一次的出国经历。
原本韦晶紧张的要死,甚至都不想去了,她的英语不好,生怕丢人再丢到国外去。可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多了,培训的都是她平时做的那些东西,她连听带猜,能蒙个七八成,亚君的英语还算不错,也能帮她。如非必要,韦姑娘是打死不开口,就用特有东方女性含蓄美的笑着。
要不说语言这东西得讲究个环境呢,这半年来韦晶都是负责帮着大姐夫做事,天天被英语熏陶着,强迫着去听去讲去写,她的水平跟刚进bm的时候比,那真是天差地别。今天上午培训结束了,下午自由活动,亚君赶紧拉着韦晶就来了圣陶沙看鱼尾狮,因为后天一早的飞机就该回国了,抓紧时间!圣陶沙公园里的大巴都是免费的,可以穿梭到各个景点游玩,两个人玩累了就来沙滩上躺着。
闭上眼听着海浪声,椰子林被风吹过的唰唰声,被带了一点咸味儿的清新空气包裹着,韦晶第一次感觉,做个所谓的大外企白领还是有好处的。虽然自己依然是个半瓶子醋的伪精英,可能跑到这地界儿假模假式的的假洋一回,也不算白受了这半年多的罪。“咔嚓!”一声响,韦晶略睁眼,就看见亚君正拿着手机对自己拍个不停。“干吗呀你?”韦晶故意把自己的脸挡上。
“别挡,别挡,我拍点半□□给你家米警官发过去,馋馋他,瞧这白花花的大腿!瞧这小肚脐儿,瞧这沟……”亚君嘻嘻哈哈地拍个不停。“瞧你个头!怎么不拍你自己呀!”韦晶被她弄得没脾气,好不容易把手机抢了过来翻看,别说,有一张照得还真不错,没想到自己的腿看起来这么长,要是回去给米阳看,他会怎么样呢,韦大小姐咬着嘴唇儿忽然笑的很那个……
可韦晶不知道的是,别说半裸,就是她□□,估计米阳也没心思看了,就在她窝在飞机上大睡特睡的时候,她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了。米阳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钉子在电话里尽量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越听他心里越凉,怎么会这样……
昨夜,大风,降温……
“姐,你明天有时间吗?”杨美玉懒洋洋地问,她正歪在沙发上剥桔子吃,怀里还抱着个电热煲。过节这几天她玩疯了,趁着高海河外出执行演习任务没人管,她两天没着家。正在给丈夫织毛衣的杨美兰停下了手,“咋了,有事儿?”“是这样,我认识了一朋友,闲聊天的时候说起他一远房妹妹去年生了个女儿,因为不是男孩儿,被她男朋友给扔了。我原本也没上心,可他说那孩子肩膀上有块淡红色的胎记,我突然想起来,上次你给爱家洗澡,她身上不就有一块吗?再一算,出生时间也差不多,我就想着,会不会爱家就是那孩子呀?你觉得呢,姐?”杨美玉说完剔了下牙缝儿。
“真的?!!!”杨美兰惊喜万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凑了过去,“妹啊,你说的是真的吗?”杨美玉不屑地一翻眼皮,“我是说觉得像,真的假的我哪儿知道呀,不过我和他说了之后人家提出想看看孩子,你不相信人家,人家还不相信你呢,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认个孩子回家去?”“对对对!”杨美兰一叠声地同意。
“那咱请他来福利院看看中不?”杨美兰小心翼翼地问。“唔,我不知道,这样吧,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人家什么意思,对了,这事儿先别跟你们院里的人说,万一不是,人家该嫌你多事了,你就一临时工,别找麻烦,再说,扔孩子是犯法的,人家也怕惹事儿,你弄的大张旗鼓的谁还敢去啊。”
“俺懂,俺懂,那你快打吧,”杨美兰为爱家的身体操碎了心,从第一次抱这孩子到现在也快一年了,杨美兰已经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医生说这孩子明显先天不足,需要详细检查,可一看那检查费,她就只能抱着孩子回来了,福利院不可能供得起的。这会儿忽然听闻孩子的身世有了线索,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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