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苏老哥同在军中为官,但并非一脉,何来借而不还的说法。”
周云虎站起身,已有了送客之意。
“这城里看似还算平静,迎回你这二皇子满城皆喜。莫非你自己还不清楚为何能以二皇子自居,为何能光天化日之下说自己是苏府后人,为何能在我这老宅中喝一杯热茶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二皇子你势单力薄若是一直咬着不放,怕是终有一天会被不耐烦的人一棒子敲死。”
人情如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苏小北不怒反笑,既然揭开了说,他也不愿再遮掩他的凶狠之色。
“人情旧账,总是会有人来收。我踏入城中以来,也死了不少人。虽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但难保不会有一天再死个大人物。”
此话一出,周云虎猛然转身盯着苏小北那双如同鹰鹫的双眸,沉默了半晌这才笑道。
“不简单,不简单啊。二皇子能有如此手段,看来还是那些大人物自视太高。老夫倒是好奇,翠荒楼里那崔四是不是也死在了二皇子的手上。”
小人物大人物,李守之流自然只是没多少分量的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而崔四可就不同,怎么也算是够分量的大人物,况且还是更大的大人物派来的爪牙。苏小北能杀了李守之流固然让人赞叹,但若是能杀了崔四可就大有不同了。
“崔四可是为了救我而死,怎能妄言。不过再大的大人物,死了就是死了,这城中事终归要活着的人说了才算。元帅高瞻远瞩,定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周云虎似笑非笑的坐回了位置上,手放在檀木桌上轻轻叩了一叩,摇头说道。
“老夫当然明白这事得活着的人来说,老夫也很相信在这城里还是能多苟活几日。二皇子要算算旧账,老夫自然不会阻拦。若是我这府中有什么东西是从苏老哥那借来的,二皇子想要,送你便是。”
语气渐寒,早不如先前那般随意。周云虎治下喜欢拿捏把柄,苏小北这话虽是没有明言,但无异于丢出了些许把柄让他握在手中。他自然不会是要这一桌一椅,站起身来,目光在这大堂之中来回打量,最后指了指周云虎坐着的那把椅子,笑而不语。
这元帅府中,又有何物不是从苏府借来。
周云虎虽是养气功夫不错,不愿轻易与人动怒,此刻见苏小北如此肆意妄为,也是上了火气。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上,一声惊响回荡。
“二皇子心大,这位置想要带回去,可就得自己来拿了。”
火气渐浓,稍点即着。
苏小北死死的看着老脸紧绷的周云虎,哈哈大笑。
“小子孤家寡人一个,不过是要个落脚的地方。周元帅位极人臣,还想着一争再争,不过是要个名头。可就算你坐上了这兵马元帅的位置,又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又如何能让背地里的阴损小人少吐两口唾沫。”
正在此时,那一直守在后堂的老仆已是冲了进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苏小北,便要准备出手。周云虎眉头一皱,呵斥了一句,请苏小北再度坐下。
“元帅虽是健朗,当总有入土的时候。不过这千载骂名,怕是你背不起,入土也不得安生。”
周云虎压下心中火气,沉声说道。
“我周云虎一生戎马,岂会在意小人之言。背地里泼人脏水的事情也只有无能的懦夫才喜欢去做,若是哪日被我逮到,定要教他好好说话,好好做人。”
鄙夷威胁之意不掩,苏小北可不管其他,手指蘸了蘸茶水,在那方桌之上写了两个字。
云秀。
然后死死的盯着周云虎的双眼,嘴角轻勾。
“听说贵公子在城外尼姑庵下搭了个草棚,莫非真是喜欢上了庵里的尼姑不成。”
周云虎看着云秀二字,听着苏小北那全无根据的猜测,面色变幻不定。仿佛有人揭开了他心底的一道疤,虽是年日已久,还是鲜血淋漓。他动了杀意,要把苏小北留下,要将伤疤重新盖上,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这事只有二皇子一人知道吧。”
苏小北心底落下一块大石,强忍着面色不变。
“自然只有我一人知道,自然也可以千万人知道。”
说完之后,他便准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润润喉咙,周云虎却是伸手将之拦下。朝着后堂那老仆喊道。
“煮茶,最好的茶。”
苏小北闻言一笑,推辞着说道。
“宫中有事,这杯茶晚宴之时再喝不迟。”
说完之后这便起身离去,背后的蟒袍却是已经被汗水浸湿,待到出门之时还不忘回头说道。
“元帅手下能人辈出,小子未能一一相识,实乃憾事。若是小子日后点错了梅,岂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