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千象眉头皱紧,全身涌出一股凌厉杀意,循声望去便是看到两道身影越来越近。他不认得苏小北这个二皇子,但周浩然那张脸却是牢牢的印刻在心里。真像,他心里那个女人的身影缓缓浮现。
杀意骤息,这瞬息之间,周千象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匆匆回过头去却又发现避无可避。一声叹息之后,扬起手中新酒狠狠灌上一口,再从头淋下,可他那愧疚火热的心却是久久难平。
“叫人啊。”
苏小北有些不满的朝着扯了扯周浩然,看着他那副有些傻愣的样子,眼中还带有些许怒气。他这一扯仿佛将周浩然积压十年的怒气一下扯爆,状若癫狂。周浩然快步冲到周千象的身旁,看着那蓬头垢面的模样,指着他的鼻子张大了嘴始终未能笑出声来。
“小叔,我的小叔。你为何还没去死,你为何还有脸活着!”
面对周浩然这歇斯底里的叱问,周浩然低沉的笑声断断续续,摇了摇头。
“浩然。”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周浩然,却被狠狠的甩开。
“浩然。”
他没有放弃,他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激动或是不安。为什么没去死,为什么他还活着。他也这样问自己,他也觉得他已经死了十年。叔侄二人都如同疯魔一般,他们一起笑,眼角一起划过泪痕。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你的小叔十年前就死了。”
低沉,压抑。而后是怒吼,咆哮。
周浩然想要拔剑,可他腰间并无佩剑。死了,都死了。十年前,他娘云秀死了,他小叔周千象死了,那个天真的周浩然也死了。
苏小北就是一个看客,看着这二人一起为旧事所困,直到最后的哭笑声轻不可闻。他才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浩然的肩头,又看了看此刻埋着头颅不愿抬起的周千象。
“云秀都还活着,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死。”
他这话甚而有些轻蔑,但无疑能让这二人从方才的疯魔中渐渐平息。周浩然转头看向苏小北,颤声问道。
“你确定。”
苏小北肯定的点头,目光却是朝着周千象挤了挤。周浩然当即会意,一把将他小叔拉起,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重。
“我娘,是不是还活着。”
周千象凝神看着神色有些冲动的周浩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云秀还活着,就在那尼姑庵上。
“虽然我不知道十年前周府老宅里发生了什么,周浩然你又看到了什么。但已经过去了十年,你们二人一个装疯卖傻,一个流连花丛。可最痛心的却是那个叫云秀的女人,还有那个独自守着老宅的周云虎。”
那年,周千龙在军中刚有威名,便娶了素昧平生云秀为妻。可好景不长,边关战事再起,周千龙便匆匆离京。可在十年前,常年独守空闺的云秀却是与周千象暗生情愫。二人虽是互有心意,但碍于叔嫂关系一直都未曾越矩。可这同在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人终是没能守住这世俗礼仪,叔嫂媾和,违背人伦。
当时十四岁的周浩然已是喜欢从门缝里偷看府中丫鬟,心中暗暗臆想。那日云秀如往常一般将周浩然交给府中丫鬟之后便是与周千象在她房中恩爱缠绵。可不知为何,周浩然突然返回,听见云秀房中那低沉勾人的呻吟喘息,这便透过门缝悄悄望去。
他看到了平日里对他百般疼爱的小叔周千象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母亲云秀的身上,辗转来回。二人皆是一丝不挂,神色迷醉,竟是未曾注意到还站在门外的周浩然。
待到二人好事将尽,周千象却是发现了屋外站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二人匆匆穿好衣带,来不及遮掩痕迹便发现大门已被推开。周浩然和周云虎撞入他们的眼中,一个眼里满是怒火和恼怒,一个眼里全是不解和愤恨。
败坏人伦,叔嫂勾搭,这等败坏门风伤风败俗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他周云虎的老脸怕是再也无处可放。周千象和云秀二人也会遭受世人唾弃,光是唾沫星子怕也能将他二人淹没。皇城之大,再无立足之地。人心之大,全没栖息之所。
最后,云秀在那年死了,周千象在那年疯了,周浩然在那年恨上了所有。
家丑不可外扬,周千象如今说起此事,也是有些颤抖。周浩然听在耳中,依旧犹如刀割。苏小北也是许久未曾说话,他很想说点什么,但这等情爱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最后心里念叨。
谁又走不出谁的画地为牢。